江意一直在想,是不是要从这里离开了,只是这一天真的到来时,他还是有些畏惧。从心底里叹了口气,把衣服接过换上,默默的随著尉迟临风出了门。
只在内心祈求,但愿他们这次不要太过分。
追风(现代生子)20
雨不大,细细绵绵的,和著大西洋上吹来的风,有一股淡淡的属於海的味道。
江意低著头,盯著面前镶著金边,绘著天使与玫瑰,装著红茶的白瓷杯,只觉这间酒店餐厅里的灯开得太多了,连餐具折射的光都亮得那麽刺眼。
“你到底有没有听见我们在说什麽?”江父恼怒的将桌子一拍,几只瓷杯顿时震得瑟瑟发抖,摩擦出轻微但刺耳的声音。
江意微微抬起眼,米黄色的t恤在灯光下衬得他大病初愈的脸色愈加苍白憔悴,连声音都显得那麽无力,“听见了。”
“听见了你就照著做!”江父浓黑的眉头拧在一起,双手压在茶几上,彰显著无与伦比的气势。
江母在旁边适时的帮腔,“小意你就不要惹你爸爸生气了,好好的去跟风哥说,把你弟弟弄到你们学校算了。在那种三流学校能学到什麽?再说跟你们离得又远,平时也没个照应,多不方便?”
江意忽地发现,妈妈戴了一副红宝石的新耳钉。虽然那宝石只有绿豆大小,但确实是货真价实的宝石,镶嵌在白金里,在灯光下折射出曼妙的光,衬得她风韵犹存的美丽面庞又年轻了几岁。
平心而论,江母真是个很会打扮的人,虽然涂脂抹粉,但一点也不会让人觉得违和,反而极好的掩饰了她渐渐逝去的年华,再加上时尚得体的打扮,乍一看,还以为是位养尊处优的阔太太。和身边依旧英俊,穿著笔挺的江父站在一起,简直是郎才女貌,珠联璧合。
但──
他们也就剩下这麽一副好皮囊而已。
江意突然觉得说不出的厌烦,他无力去追究父母的新装和这些奢侈品是哪里来的,只是把目光从父母脸上游离到一旁爬满雨丝的玻璃窗上,淡淡的开了口,“你们要是有什麽想法,自己去跟他提。”
“看!我就说有些人现在翅膀硬了,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吧?”江意的右手边,遗传了父母容貌优点的江恩又妒又忌的开了口,“也不想想,到底是谁把你辛辛苦苦养大的!”
江意忽地转过头来,一向温柔的眼睛里难得有了几分犀利,“总之不是你。”
从没被这样尖锐指责过的江恩怔了怔,很快气得涨红了脸,“你这话什麽意思?爸,妈,你看他!现在就翻脸不认人了,以後还得了?”
“啪!”重重的一巴掌毫不客气的甩到了江意的脸上,江父怒目圆瞪,“跟你弟弟道歉!快!”
江母纤指一伸,也加入了作战军团,“你弟弟说你几句怎麽了?他说得有理!他是帮我们在说话,你这个哥哥怎麽当的?哪有一点身为兄长的样子?难道真以为你跟了风哥,就能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吗?”
江意猛地抬起头,刚才挨那一巴掌时没有受伤的眼神此刻却裂开了。
“你瞪什麽瞪?”看见儿子异样的眼神,江父更加火冒三丈,有一种熟悉的东西正脱离自己掌控的愤怒在往外喷涌,“老子养你这麽大,是让你去跟男人睡的吗?既然跟人家睡了,怎麽就不知道给自家多争取点东西?哼,那个姓尉迟的也不是个好东西,占了我儿子的便宜,还替他挨了一枪,居然就安排我们住在这样的破旅馆里,一毛钱也不给。这都怪你!”
想起来到此地所受的憋屈,江父越发的怒不可遏,指著江意破口大骂,“要是你争点气,至於让人家这样对待你老子?狗屁的本事没有,倒先学会胳膊肘向外拐了,简直反了天了!我告诉你,回去不管你用什麽方法,是跪也好求也好,是躺在床上发浪犯贱也好,让尉迟临风拿一百万……”
“不!”江母忽地打断了他,翘著三根涂得如红宝石般指甲油的兰花指,“至少三百万现金来,再把你弟弟安排到你们学校去!”
终於走出这间餐厅的时候,天上的雨还在下。
仰起脸,江意渴望从那清凉的雨丝中得到一点凉意,却只觉得心里的火烧得更加炽热而浓烈,几乎要把他整颗心都焚化了。
一个同样黄皮肤黑头发的年轻人从他身边经过,似乎是被他的样子吓著了,用标准的国语问,“先生,你没事麽?”
“哦……没事。”江意慌乱的低下头来,掩饰自己的窘态。
“给你。要是有不开心的事,回家好好睡一觉,都忘了吧。”大概同是华人的缘故,那好心的年轻人把自己的雨伞硬塞到他的手里,戴起连衣帽,笑笑走了。
还带著陌生人体温的伞柄握在冰凉的手心里,江意一颗在烈火中快要被焚化的心象是突然漏进一丝清凉的空气,让他暂时得以喘息,走向自己的位置。
尉迟临风开著车,在隔了两条街的地方等他,黑色的车与渐渐灰暗下来的天空似是融为了一体,低调而沈默。
把t恤的衣领竖起来,遮著半边脸,江意才不声不响的上了车。
尉迟临风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他带上车的伞一眼,最终什麽都没说,安静的开著车。
江意看著车窗外面,实际上又什麽都没看。尉迟临风要把他带向哪里,要去做什麽,他都不关心了。
直到车子驶进车库,尉迟临风叫他下车,江意才木然的跟著下来。只是他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