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璟娘抵达琼州的前后不久,朝廷正式任命其为太仆寺卿、知琼州的制书和告身也送到了,做为一个外来者,陈允平一跃成为这个时空人口最多的州级地区主事者,顿时忙得不可开交。
好在随同前来的还有静江府的一干属吏,特别是胡幼黄,仍以通判之职成为他的帮手,一下子分去了许多担子,再加上那些属吏,总算是搭起了一个比较正式的班子,不再是为人手的事而搞得焦头烂额。
说来也有好些天没有见着对方了,刘禹站在那里看着他的表情,倒不像是出了大事的那种张惶,心里多少才安稳一些,说实话,突然涌进三百万人,又是草创阶段,几乎每天都会闹出不大不小的事情来,如果不是金明带着一支经制之军在镇着,光是那种混乱,就能让某人分身不暇,哪里还有一点到处走走看看的闲情逸志。
“君衡,何来急也。”
“听人说你跑到这里来了,让某好找。”陈允平歇了口气,朝他一拱手:“入籍百姓超过三百万,近百万户,你这个主官倒有闲,不见我等已经忙得脚朝天了么。”
“正是有君助我,才能偷得浮生半日闲,眼下百事初创,自然要忙些,等到百姓们安宁下来,社会秩序稳定成形,就会轻省许多。”
“某哪有那本事。”对于他的性子,陈允平也略知一二,心知勉强不得,不过话还是要说的:“就是草创,那也得创才成,你一下子扔出那么多条例,倒底是个什么章程,总得与我透个底吧。”
所谓的条例,是刘禹根据后世的经验,制订的一部治安法例,原本的大宋刑统太过复杂,而且包容一切,许多地方已经不适用于新的社会,于是他才动了这个脑筋,法律本就是统治阶级意志的体现,修法也好、变法也罢,之所以会引起动荡,就是因为它动的是这个阶层的利益,一个处理不好,就是身死族灭的下场,陈允平的担忧就在于此。
上一回的交待,只是一个远景,他虽然心生震憾,还不至于无措,这一回就不同了,眼看着数百万生灵涌进来,旧有的制度被打破,新的秩序又没有形成,心下的忐忑可想而知,这么问,其实刘禹也知道,是想弄清楚,自己究竟有多大的决心。lt;gt;
对于刘禹而言,扔出一部形同法令的条文,多多少少有些试探之意,这不是几个人,拿把枪一逼,人家就从了,三百万人,可能很多人都没有概念,那是一个站在一块儿,需要多大的一个空间。
有多少人就有多少个思想,思想从来都比**更难对付,因为你根本不知道它下一刻会变成什么样子,如果真的到了需要动用军队去推行的一刻,那就说明刘禹的这个计划,彻底失败了,陈允平的担忧就在于此。
“君衡,你这么紧张做什么,不过是一个试行的条例,多寻些人,向百姓们宣讲,这是对他们有利的事物,本官相信,群众的眼光是雪亮的,不会视而不见,唯一要密切关注的,就是有人从中作梗,挑起事端,对于这样的人,要毫不留情的予以打击,让他们认识到与法律相对抗,只有死路一条。”
果然如此,陈允平被他那番话惊到了,这明明就是‘顺者昌、逆者亡’的节奏啊,更可怕的是,对方始终回避了一个问题,谁才是可能的破坏者,这是陈允平前来的目地,却没有得到一个满意的答案。
刘禹同样不想说得太过直白,由于情形不同,他在琼州所推行的,是一种较为温和的改制方案,以元人入侵为契机、以经济利益为手段、以数万大军为后盾,慢慢改变着这一切,而不是京东路那种激烈和毫不妥协的斗争,因为两者的情况完全不一样,这里的全都是宋人,不是侵略者,他做事只能在法制的框架内,所以才会有静江府的引蛇出洞。
一个精心设计的计划,几近完美地达到了他的预期,一个叛乱和通敌的罪名,将府内几乎所有的乡绅大户一扫而空,连带着各州主官和监司。可是广西路又不是只有一个静江府,渡海而来的百姓,本就因为强制分户这个政策而有所不安,突然又被告知要不分男女送孩子入学,眼下又来这么一出,将百姓们的生活作息处处做了规定,谁知道他们会怎么想?
“这么快,是不是太急切了些?”陈允平的忧虑并非没有道理,然而刘禹却有自己的打算。lt;gt;
“没有规矩就不成方圆,与其等到乱起再来补救,不如做在前面,本官不欲做那不教而诛之事。”顿了一下,他接着说道:“既是试行,便有修改的余地,好与不好,让百姓们来评判,各楼层的安全员是关键,你这么做,首先召集他们,将条例一条一条与他们分说清楚,他们理解了,再去各自负责的楼内百姓们宣讲,到时候,你带人去搜集反馈意见,要充份听取他们的诉求,这样遇到的阻力就会小得多,明白么?”
不知不觉,刘禹又用上了教训的口吻,而陈允平已经丝毫觉察不到他的口气变化了,心里的惊骇,有如浪花扑岸,一波接着一波。
自古只有御民,哪有让百姓参与立法的道理,他们大字不识一个,哪来的什么见识?可这话,明显在这位年青抚帅的身上说不通,群众的眼光当真会是雪亮的么?陈允平不知道,但是他很清楚,这件事已经是势在必行的了,人家连具体的实施过程都透露给了自己,还有什么商量的余地吗?
到了今天,他才明白,对于那些伤残老兵的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