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家是有目共睹的事情,就连皇上也对这位身体娇弱的年家长子长孙倍加眷顾,刚过弱冠之年便已是一等男世职的尊贵,由他来坐这子侄辈的首位当真是当之无愧。而现在这个什么都不是的浪荡子居堂而皇之的坐到了首位,年府的另外两位公子如何不气愤!

年烈是年富最小的一个弟弟,却是四子中身材最魁梧的一个,此刻见年富如此不知进退,第一个捏拳想揍人的便是他。好在年烈身侧的年熙不是鲁莽之人,在年烈气势汹汹站起身的那一刻被年熙拦了下来,“别忘了,他有资格坐那个位置!”年熙的目光落在自己母亲的身上,宗室辅国公苏燕之女苏氏,正儿八经的皇亲国戚。然而在这年府,她只是一位妾室!

苏氏看到年烈被年熙拦住,保养得宜的脸上露出些许的失望之色。在她眼里,年斌无疑是她此生最大的骄傲,年熙不及年斌,却俨然成为年氏族中最出类拔萃的少年,假以时日执掌整座年府似乎也是屈指以待的事情,想到这里苏氏的脸上露出淡淡的得色。至于身侧的正妻原配,纳兰氏早已是没落的贵族,哪里还有资格跟如日中天的她一较长短。

专心誊抄佛经的年富感受到来自对面之人目光的注视,没有轻视,没有愤怒,只有点点的好奇,她是老祖宗最小的一个女儿,也是年羹尧的妹妹,四川巡抚胡期恒的嫡妻年氏,约莫三十岁不到的年纪,最是女人最美丽最成熟的阶段,从她身上端庄秀丽的绝色,可以想象皇宫里的那位年妃该是何等的倾国倾城。

就在众人心不在焉摆弄着手中文房四宝的时候,突然年管家兴冲冲来报。年诤是跟过年犌龄的老人了,虽年过七十,精神却健硕如壮年。此刻年诤拜见了老祖宗,声音激动道,“老祖宗,老爷凯旋而归,车马仪仗已过玄武门!”年诤话音刚落,老太太霍然站起身。年富这边更是炸开锅般欣喜若狂,要不是有老太太在场,此刻恐怕早就一窝蜂涌到了前街上去了。鲜衣怒马,军从仪仗,夸耀世人,那该是何等的风光无限。

“老——老祖宗——,天家使者到了前厅——”传话的小厮惊魂未定,跌跌撞撞跑进了佛堂才后知后觉失了分寸,战战兢兢跪到一旁等待老太太发话。这边老太太刚想起身迎接天家来使,那边又有家仆慌慌张张来报,“娘娘宫里头的夏公公带着娘娘的恩赏进了府门了——”这下子偌大的佛堂像沸腾的油锅里泼进了水,激动之中更有难以自持的兴奋。。。。。。

此刻年富俯首跪听宣旨,在他前面跪着的是老太太,退后一步跪着的是纳兰氏,再是苏氏,老太太身后首位是年富,之后才是年熙年烈已然出嫁的小姑年氏。从年富的角度望去刚好看到宣旨之人浑圆的腰带上镶嵌的碧色玉石,一个尖细的声音传来“。。。。。。青海郭罗克叛乱,年羹尧将军审时度势,以番攻番,以雷霆手段,犁庭扫穴,大获全胜,居功至伟,特准进京入觐,御赐弓矢一张,以表功勋。令,擢升任扶远大将军,监理川陕总督。。。。。。。”

年富心头巨震,升任扶远大将军,监理川陕总督,总览西部边陲军政要务,这是何等的权势,相当西陲半壁直接纳入了年羹尧的口中!难道刚刚登基仅一年的雍正胤禛真的如此信任年羹尧?还是预要取之,必先予之呢?年富想不明白其中要害,然而有一点年富始终坚信:伴君如伴虎。

听着宣旨太监不急不缓的宣读着圣旨,年氏宗族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难以自持的激动与欢喜:也不知道老太太现下又是何种心情?年富的目光落在了老太太清癯严肃的侧脸上,果然除了他,并不是所有人都被眼前的荣华富贵迷住了双眼,太监特有的尖细滑腻的声音还在继续,“。。。。。。特赐年遐龄一等公爵,领太傅衔,长子年斌一等子爵,赐翰林侍读,三子年熙萌监生,天子门生。。。。。。。”

送走了宣旨的陈福公公,老太太亲自请出谕旨,端放香案前供奉,一时间贺客如潮,有向老太太恭贺一门二公三翰林;有向苏氏道喜三子个个出类拔萃,官运亨通,人品贵重;也有向年熙祝贺,天子萌生,前途无量。反倒是身为正妻的纳兰氏与嫡长子长孙年富像个局外人般站在了人群之外,一个淡笑从容的接待着贺客,而另一个却是一脸的羞愧加自责,微微垂首站立一旁,仿佛连抬起头来的勇气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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