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吧。”丁隶无奈地笑笑,“她坐在窗台上哭的时候,楼下起哄喊快跳的可不止一两个。”
“对于这件事院方没有出面处理吗。”
“怎么处理,难道把他们抓起来,起哄又不犯法。”
“我说鬼的事。”
“哦,院领导已经暗地里找人超度,也请了方士驱鬼,都没有用。”
窗外夜色开始降下。
“现在该你了。”丁隶说。
我会意道来:“志怪斋的书里有这么个故事,讲的是明末清初,一女子走夜路被奸人侮辱,呼救间,途经三四者全然不理,只有一商贩引颈探望,也被喝退。翌日,女子悬梁自尽,不知何故,一魂竟化做二鬼,一鬼名曰旋啼,绕梁哭泣不绝,一鬼名曰苍齿蛮,四处作恶害人。二鬼怨而凶,此消彼长,僧道均无法度化降服。”
丁隶忙问最后呢。
“最后请了一位不知门派的江湖术士,施了个咒,引一道天雷化两股同时劈下,怨魂厉鬼才灰飞烟灭。”
我说完,得胜似的看着丁隶:“那个咒我倒是知道怎么念,不若将我引荐给你们领导,事成报酬我七你三,如何?”
他没说话。
不大的更衣室过分安静,天渐渐黑透。
我余光无意识一扫,四尺开外的墙角渐渐散出一片寒蓝诡影。
如果说“旋啼”只在窗台上流连,那么这一只——!
当即后退半步,掷出一道护符,我见那诡影腾成白烟,一阵扭动之后又缓缓聚起,似是要凝回人形。
“不想死就快走!”我对一脸茫然的丁隶喊。
事实证明逃跑这件事他比我在行。
“现在怎么办。”一口气逃到楼下,他撑着电线杆平复呼吸。
我整整衣领:“我是懒得再来这鬼地方,至于你怎么办别问我。”
“我可不想被掐死。”他的语气很欠揍。
“那就别多管闲事。”
丁隶想起什么,往上一指:“另外那只还在窗台上吗。”
我抬头瞟一眼:“放心,好好地坐那儿呢。”
丁隶抓了抓后脑勺:“其实刚才我一直在想,是每天这么吓人对她更好,还是被雷劈死对她更好。”
“我哪知道。”
“你说鬼的存在意义是什么呢,作为一个鬼怎样才有尊严呢,是吓到了人就感到高兴吗,害怕它的人越多地位越高吗,看到别的鬼弄死了人就觉得它很了不起吗?”
“别用小流氓似的价值观评价鬼。”
“或者她也是无意识做出那些事,自己也无法控制?”
“我说了,别用你们人类的想法揣度其他东西。你只能接受它的存在,然后选择如何共存,或拼杀出你死我活。”
“可我还是觉得互相理解比较重要。”
我插起胳膊:“你能理解一根电线杆在想什么吗。”
“不能。”
“你和鬼的区别不比和一根电线杆小到哪去。”
“但鬼是人变的,应该能稍微沟通一点吧。”
“那你回去跟她沟通吧,慢走不送。”
“不要。”丁隶眨巴眼睛,“我不想被掐死。”
“那就别多管闲事!”
他往我袖口一指:“那个符看起来很厉害,给我一张吧。”
“一张三百,买二送一。”
“好贵。”
“不要拉倒。”
是夜,回到志怪斋,我将那本记载着一魂二鬼的书翻了出来。
……二鬼怨而凶,此消彼长,僧道均无法度化降服。至此志毕,无果。
果然没办法。我将书卷塞回去,不过知道丁隶绝不想引雷将她劈死,所以胡诌了一个结局,看他为难的表情倒是好玩。
摇着扇子,我倚在床榻,正要沉沉睡着,被一阵电话铃吵醒。
“那个什么,跟到我家里来了。”尽管压低了声音,一听就是丁隶。
我含糊地哦一声:“我在睡觉,别来吵我。”
“我怎么办。”
“早点睡,晚安。”我将听筒扣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