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柏林穿上贡士衣袍,束发并带上儒巾之后,便提上考篮,坐马车来到宫门前。
此刻天才蒙蒙亮,三百一十四位贡生已经恭敬等候在宫门之前。因贡生除非失仪或犯忌,不然至少也是个三甲同进士,因此贡生们虽然为进入皇宫而紧张忐忑,总体而言,比会试之前气氛要轻松不少,大家脸上带着也是喜气多过忐忑。
这三百一十四位考生,乃是十几二十比一的比例,从全国举子中脱颖而出。以后在朝为官,这些贡生们便是文臣中一个利益相关的重要团体——同榜。
众人不认识余柏林,但余会元的年龄已经成为了传说。一眼见到余柏林出现,贡生们就纷纷猜测,这少年郎是不是就是那名扬天下的余会元。
“长青兄。”
余柏林刚下马车,就听见有人呼唤他,一转头,果然是赵信。
赵信大步上前,拱手行礼。
“子诚兄。”余柏林也回礼。
听赵信这么一嗓子,众人才确定,这的确就是那会元郎,不由私语纷纷,有说余柏林一看就满腹诗书才华的,有说余柏林相貌堂堂当真是文曲星下凡,也有的暗自比较然后哀叹不如的,更多的是踌躇要不要上前行礼提前认识的。
这时候宫门一开,门前贡生们立刻鸦雀无声,垂手而立。一官员大声道:“诸位列队!”
贡生们立刻依照名次排成几列,其中余柏林作为会元,居第一排正中,一侧正是李潇。
李潇此时已经全无余柏林当日所见颓废之气,只一双桃花眼仍旧眼波婉转,带着一丝fēng_liú之意。
李潇见到余柏林之后,露出一个狡黠的微笑,看得余柏林背后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明明是一个正常的笑容,看着怎么跟脉脉含情似的。
后排陈磊清咳一声,提醒二人,二人立刻表情肃然,再不东顾西盼。
官员见贡生们都排好列之后,高声宣读入宫注意事项。贡生们都竖着耳朵仔细听着,深怕一步踏错就殿前失仪被拖了出去,喜事变悲事。
纪律宣读完毕之后,众贡生在余柏林带领下对官员齐齐行礼,然后随着官员步伐,鱼贯进入宫门之中。
众贡生垂手低头,只余乌靴踏在青石板上,和衣袍掀动的声音。
进入宫门之后,余柏林用眼角余光偷偷打量。不同后世已经成为名胜古迹,人来人往的故去宫城,这个时空的皇宫没有后世的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寂静和肃穆沉甸甸的压在心头,让人大气都不敢喘。
侍卫夹道而立,神情威严。余柏林等贡生从两侧辅道而入,胆子小一点的额头已经开始冒细汗。
走过白玉做的石桥,眼前又是一扇铜钉朱门。
“新科贡士入!”随着一声大喝,朱门大开,恢弘皇宫内城,才展现在众人眼帘之中。
贡士们心中原有的轻松,在这一段压抑的路之后,已经全无踪迹。连余柏林这个对皇宫最无敬意的人,心中也多了几分谨慎。
又走了一段路,心理素质不好的贡生不仅脑门上出了细汗,背后也被微微汗湿,众人终于来到将要举行殿试的大殿之前。
殿中几十位官员已经等候多时,看着那一溜官袍玉带乌纱帽,许多贡生忍不住呼吸都停滞了。
这些都是朝中高官,辅政大臣、各部尚书,对很多贡生而言,这一辈子估计也就见这么一次了。
待贡生入场之后,这些官员齐刷刷的把打量的目光投过来,刺的贡生们心中更是忐忑。
余柏林和其他贡生一样,都垂首用眼光偷偷打量各位重臣。这些重臣上首,立着六位神色轻松,居然彼此之间还在谈笑的官员。
这六位大臣,有三位衣着和旁人不太一致,为武官样式。
这混入文臣中的唯三叛徒……咳咳,武臣,应该就是三位辅政大臣了。
余柏林不是第一次见封蔚身着官袍的样子,不过这样偷偷打量还是第一次。因为低着头,他只能窥见封蔚下巴,心中颇为怪异。
余柏林在偷偷打量封蔚的时候,封蔚也在正大光明的打量余柏林。
他可是辅政大臣,打量贡生们理所当然嘛。会元和经魁,人人都会多打量几眼嘛。
嗯,还是自家长青看着最精神。封蔚眼中不由闪过一丝得意之意。
太监尖细的嗓音随着宫乐一同响起,众位官员立刻沉默站立,封庭在内侍和侍卫的簇拥下,缓步走出,在龙椅上坐下。
众人三呼万岁,行叩拜礼。
封庭高坐丹陛之上,扫了跪下众人一眼,内侍唤众人请起之后,首辅洪敏之上前接过殿试试题,于封庭面前拆开,再由官吏分发给贡生。贡生跪接考题,然后依照会试名次依次进入大殿之内,大殿之内摆满了密密麻麻的小矮桌,众人要跪坐答卷。对于凳椅早已经推行几百年的现在,跪坐还真有些不习惯。
入殿之后虽说是自己择座,实际上要前一个名次坐下之后,后一个名次的人才能择座坐下。这是未明言的规则。
比如余柏林第一个择座,经魁也有名次,以各自名次入座。若后一名次未等前一名次入座便抢先坐下,这就是御前失仪了。
座位最好的当然是第一排,按照惯例,就是从第一排正中开始坐下,然后左右前后依次排开。余柏林自然毫不犹豫的在首排正中入座。
殿中只能容纳两百人,两百人后,便只能在殿前走廊入座。若遇到疾风骤雨,这些排名靠后的考生一边答题还要一边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