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后她才微微张了嘴,喉咙里的两个音节滑动了许久,最后才低低唤了句:“惜儿。”
怀里的顾流惜猛地颤了一下,随即低低呜咽一声,哭着应着闻墨弦的唤声。这世上除了面前这个人,谁也无法理解这个称呼对于顾流惜的意义。
幼年时期,虽然许多事情她已然记不真切,可是她却记得,这个不算名字的称呼,却是她一生无法割舍的。是她第一次知道,原来自己也可以被人这样好听的唤着,而不是夹杂着嫌弃厌恶,带着侮辱性的代号。
明明当时很多画面都模糊了,可有一个场景却仿佛被生生刻在脑子里。她却永远记的,那个穿着一身狐裘的精致小人,皱着眉道:“爹娘说人都该有名字的,你怎么会没名字呢?要不我给你取个小名,就叫惜儿,这样以后就会有很多人疼惜你的,好不好?”
☆、第二十六章
顾流惜心里仿佛被人拧着,痛得难受。同她相认,上一辈子的悲哀后悔,上一辈子的心痛自责全部涌了进来,压得顾流惜差点崩溃。可在这无尽的痛苦中,她却仍是得到一种救赎和心安,无论如何,此时闻墨弦还好好的,这一声惜儿,也不是上一世她临死前,那让自己痛彻心扉的诀别。
如此两人抱了许久,顾流惜才止了哭声,抬起头时鼻子眼睛都红彤彤的,脸上都是泪痕。闻墨弦小心给她擦干眼泪,微红的眼里依旧带着笑意:“都长这么大了,还是这般爱哭。”
顾流惜听得脸发红,她哪里爱哭。幼时记忆中,那段灰暗的日子里她从未哭过。直到遇到这人,她才会在她面前哭。因着只有这个人才会怜惜她的眼泪,才会因为她哭哄她,才会知道她的委屈。久而久之,才给了她一个自己爱哭的错觉。而长大后的自己,除了重生那次,所有的眼泪都给了闻墨弦,不是爱哭,而是这个人便有这般魔力,让自己在她面前所有的坚强都会化为乌影。
两个人静静地对视着,各自心里都在翻涌着莫名的情绪。良久后顾流惜才鼓足勇气开了口:“对不起,之前我没跟你坦诚。”
闻墨弦笑了笑:“还不算太坏,总算晓得自己承认了。”
顾流惜低下头,低声道:“是我不好,只是很多事情我有些混乱,也很纠结。即使我坦白了我的身份,还是有许多东西我不知道该如何同你说。我说得那些本不该被我知晓的事情,你可以当做是我做的一场光怪陆离的梦,好比我之前处于梦中,走完了那段历程。梦醒后,才恍然发现我不过还是留在这个节点,可是如今的事情走向却是……却是惊人的相似,甚至在我的梦里它们都发生过。我知道我说的很荒诞,你可以笑我,但是我只是……”她说到这里,也觉得自己荒唐,只能颓然地止住话头。
顾流惜说的很混乱,听起来有点疯癫,可是闻墨弦却听得认真。她不知道顾流惜到底说得是什么,可她能感觉到她努力想让自己明白的心情,其中的急切还有些无措她都能感觉到。
也就是说,她说得那个所谓的梦并不一定是真,但是她晓得很多事情却是真得,或者说她晓得方式让她很难说出口,所以无法同自己讲明。
但是她选择将那些事透露给自己,定是晓得自己会需要,所以即使会让自己越发疑虑她,即使她会为了解释多番纠结,她依旧说了。
闻墨弦眼里情绪很是复杂,却透着丝愉悦,无论如何,这人都是全心替自己着想,而且她说的那些事情,基本上都是事实,那么她只需要信她,等着她有一日可以清清楚楚给自己说明白便好了。
不过是片刻时间,闻墨弦就迅速将这些想明白了,随后凑到顾流惜身边,温声道:“我不会笑你,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会晓得那些,可我知道你并非是说傻话,也并不是骗我。你想同我说什么直说便是,说不出口的你也可以暂时藏着。可是我希望,如果有一日你想说了,我会是第一个知道的,好么?”
顾流惜看着那双眼里的温柔和宽慰,听着她算得上纵容的话,鼻子酸得不行,猛然点头,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闻墨弦笑了笑,轻松道:“好了,这个问题算是揭过了,先不提了。夜深了,先休息,你有想说的,有想问的,我们明日再好好说,可好?”
“是我糊涂了,又忘记时辰了,你该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