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个年轻的知客弟子还呆愣愣地不知所措,那姓李的年长道士却惨然变色,指着道姑消失的方向,骇然道:"赤、赤、赤……"
"师兄?你怎么了?赤什么?"
"赤炼仙子,李莫愁!"
两人瞪圆了眼睛,面色如土,哆嗦着举起剑,防着李莫愁去而复返,可等了好久,都不见有人出现。那最年轻的道人道:“偏是李师兄吓人,说不定那便不是李莫愁呢。”
那李姓道人道:“你道这事是我胡说?李莫愁放出风声,道她师妹比武招亲,胜者可得古墓中所有武功秘籍和宝藏。今日终南山上邪魔外道云集,皆因她一句话而来,她是始作俑者,不来反倒奇怪,快,回山上去告诉你师父,说我们看见李莫愁了。”
那小道士腿一软,险些站不住,更不要说跑了,他师兄一脚揣在他屁股上,他才踉踉跄跄摔进了盘山小道里。
李莫愁信步在山间游走,极是逍遥自在。
她从小在古墓中长大,对终南山的一草一木都熟悉非常,只因不愿终身避居在那黑沉沉的古墓之中,才给师父赶了出来,与掌门之位无缘,与师门中最精微的武功无缘。
现如今师父已死,留下她唯一的师妹,年纪不到十八岁,却已是古墓派掌门,独握天下最高深的武学。李莫愁纵横江湖十余载,自认天资高人一等,见多识广,这一古墓的武功要让给一个小自己十岁又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她说什么也咽不下这口气。
今日一众邪道高手攻山之事,确乎是李莫愁在背后煽动所致,若不是全真教在其中横插一手,此时师妹应该已经被人牵制住,如此她便有机可乘。
但若是全真掌教丘处机出手,师妹得一喘息,恐怕就没她的可乘之机了。
此地往远处望去,草木蓊郁,绿得简直似要滴下墨来,李莫愁却知彼处有一不见天日的古墓,正是古墓派所在之处。
所谓“古墓”,其实乃是重阳祖师王重阳出家之前所建一堡垒,因半埋地下,不见天日,又不欲人探寻,故而对外称为“古墓”,又辗转落入古墓祖师林朝英之手。
风中有隐隐的号角声传来,朴拙狰狞,不似中原之物,倒有风沙猎猎之势,李莫愁久在江湖中行走,识得这是近日来风头正健的西藏一派独有之物,当下微微一笑,加紧了脚步,往古墓走去。
她对此地熟悉,又多因十年前下山以来,常在此处徘徊。四周小路,都已给她探得熟了,平日想起来只觉得自己傻,今日却显出这一日一日功夫的好处来。她不一会儿便已挑着近路接近了界碑之处,只见林中空地里站了百余人,行头各异,中有一锦衣公子,手持一把长长的号角吹着,旁边一中年秃头番僧披着猩红的袈裟,穿金戴银,正用右手金刚杵,敲着自己左手的金环,吵闹得紧。
那锦衣公子相貌俊朗,但眉眼间有一股狠戾之色,想来便是霍都王子。他放下号角,朗声说道:“小王蒙古霍都,敬向小龙女恭贺芳辰。”
李莫愁又是一笑,抬脚便从山边草木繁盛之处进了黑沉沉的树林里,心道:不知这没见过世面的小女孩儿,要如何应付这等局面。
转念又嘀咕道:不知凌波到了没有。
正在这时,树林中铮铮铮响了三下琴声,似是小龙女鼓琴回答。
李莫愁回头望去,见霍都喜道:“闻道龙姑娘扬言天下,今日比武招亲,小王不才,特来求教,请龙姑娘不吝赐招。”猛听得琴声激亢,大有怒意。众妖邪纵然不懂音律,却也知鼓琴者心意难平,出声逐客。
李莫愁笑意更盛,转眼便已接近了墓外空地,更隐约看到前方有白衣晃动,只听一个脆生生的声音道:“弟子洪凌波,拜见师叔。”
琴音微响,蓦地被人按住,尾音不知入了何方。
另一把清清冷冷的声音接道:“你是师姐的弟子?师姐呢?这地方你不能来。莫说是你,师姐也不能来的。”
洪凌波笑道:“师父说与师叔久未得见,要准备些礼物,免得失了礼数。”
“几个月前便已见过了……啊,她是未见过我。”
李莫愁听了这话,心下恼怒,数月之前她确乎来过古墓,只是还没见到小龙女的面,便已被她逼了出来,此时旧事重提,当下便想出去教训教训她。但时候未到,她也只能生生忍住。
“弟子……”
“我不会出去,她不准进来,两人永不得见,要礼数作甚?”
洪凌波微有些恼怒,心下只觉得这个师叔怎么也说不通,混不是和人好好说话的态度,无怪乎师父每次提起这个师妹,都要发脾气。
她拱手一揖,立在一旁,微微冷笑,不再说话,只等李莫愁前来,她在一旁看着这师叔被教训,便是一桩快事。
见洪凌波不说话,小龙女也垂下眼睑,素手连挥,又开始弹琴。
李莫愁不再前进,也不再看她们,转而望着外面。
果真霍都见里面没有反应,又道:“小王家世清贵,姿貌非陋,愿得良配,谅也不致辱没。姑娘乃当世侠女,不须腼腆。”
她又扭头去看层层仄仄的叶片中,那一抹如烟似雾的白色身影。
小龙女衣袖微晃,虽不见脸上有任何表现,但琴音渐显激越高昂,隐隐似有斥责之意。
李莫愁心下冷笑,暗道:这个霍都,也太不识天高地厚了,磨磨蹭蹭,现下还不动手,难道真打算唱足三日情歌,将我师妹求回家去?
就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