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面无表情地擦擦脸上的血,偏头吐出一块肉,低头看着地上抽搐的男人。

男人捂着喉咙,嘴里发出嗬嗬的声响,血源源不断地从他的指缝漏下来。

反复乖顺的讨好亲吻,不过是为了确认血管的位置,然后一口下去,准确无误的咬下了男人的主脉,顺口撕烂了气管。

嘴里的味道腥甜粘腻,男孩呸呸吐了几口唾沫,高大的男人瘫在地上,像是锅里的一滩烂肉。血液渗进沙地,蔓延到男孩脚下。

天际线上缓缓升起一抹曙光,映在地上黑红的血迹上,男孩直勾勾看了许久,裂开嘴笑起来。

啊,真是好看。

江南花家,暮春三月,草长莺飞,小桥流水潺潺而过,张灯结彩,宾客盈门,花如令一张脸笑成了菊花。

今天是他末子抓周的日子,小小的孩童粉雕玉琢,一双圆圆的大眼睛干净明亮,两颊上肉鼓鼓,一笑就有两个深深的酒窝。

花家七童,花满楼。

奶娘小心地把他放在桌案上,一桌上放满了笔墨纸砚等物,花如令放上了他年轻时用的宝剑——虽然连着六次他儿子都第一个把它踢开,其余的什么玉啊,算盘啊,胭脂啊,看得人眼花缭乱。

花满楼揪着自己五福贡缎的衣角,迷茫地看了大半晌,摇摇晃晃地爬了几步,抱住了不知谁丢上去的一盆牡丹,咧开嘴笑起来。

这个,漂亮。

时光荏苒,转眼幼儿长做孩童,仍是粉雕玉琢的模样,只是脸上少了些肉,笑起来也见不着那两个深深的酒窝。

他眼睛上裹着厚厚的白布,摸索着在房间里行走。

今天没有人来看他,这多少让他松了口气。

——母亲一见他,话还没说就要先哭一回,父亲对着他总是满怀愧疚,长吁短叹,几个兄长这些日子更是谨言慎行,话都不敢同他多说两句,生怕戳了他的痛处。

亲人如此行事,只让他感觉疲惫。

心里杂七杂八地想着,他脚步一乱直直往地上栽去。

失去了眼睛,就连最简单的行走都变成了需要反复练习的困难任务。花满楼紧闭双眼,等待着即将到来的疼痛。

但是他被及时接住了,脑袋被温柔地敲了敲,来人温和地训斥道:“不是说了叫你别随便乱动吗?要是伤了娘亲还不得哭死?”

花满楼放松下来,来的是三哥花满庭,受伤后他也就和三哥相处时能自如些,嘴角挑起微笑,他和声应道:“我以后会注意的。”

花满庭也并非当真想要训他,不过是提点几句,转而道:“爹已将铁鞋大盗诛于剑下,你且放宽心,眼睛的事情,总会有办法的。”

“没关系的。”花满楼笑道,“就算是看不见,我还可以听,春日里花开的声音,冬日雪花落在屋檐的响动,鸟鸣叶落,比看到的还要精彩。”

“你能想得开就好。”花满庭揉揉花满楼扎着两个小角的脑袋,心里思忖着父亲请来开解七童的大师们还算有点用处,就不用赶出去了。

远远天空划过一只飞鸟,延绵的黑影连向大漠。

暴戾的鸣叫声中,白色斗篷的人影仰头望去,可见无边的黄沙里朦胧驶出一艘巨舰,天边十几只雄鹰高飞,拖动着巨舰前行。

男孩早已长成少年,一张脸随着岁月逐渐长开,逐渐混上了散不去的戾气狷狂,左眼角下有一颗小小的泪痣,平添了几分昳丽温柔之色。

他雪白的袍角,沾着几滴血渍,抬眼看看越来越近的巨舰,他沉默着把斗篷脱掉,丢进沙里。

女人看着他极是高兴,笑容温婉揽着他的臂膀,招呼着美酒好菜,身体柔若无骨一般软在他怀里,俨然是个贤惠的妻子模样。

少年刚刚替她铲除了一颗眼中钉肉中刺,从此沙漠东部皆是她的势力范畴,她自然乐得做出些样子哄哄少年开心。

“从此以后,东部就是你的了。”少年喝掉她送上的葡萄酒,神情浅淡。

“不,是我们的。”女人握住他的手,在心里微微皱眉。少年的手是握刀的手,骨节分明伤痕无数,掌心处结着茧,完全不同于她所喜欢的模样。

“我替你平了四十个马帮,十五个部落,三十八处沙盗窝点。”少年说道,嗓音清亮柔和,像是春风吹皱的绿水,“做牛做马八年,对你俯首帖耳惟命是从。”他抬眸,对上女人诧异的眼神,小小地勾起一个微笑,“我该走了。”

女人是第一次面对少年的刀,那把破烂的就同从铁匠铺子捡回来的垃圾一样的弯刀,斩下的刀光阳光下亮得睁不开眼,每一招每一式,比毒蛇还刁钻,直直往着要害冲去。

船上的打斗声从日中响到日落,少年拖着一身伤痕,踉跄着离开巨舰,残阳似血,染下一条长长的残影。

他的左脸盘踞着两道扭曲的伤痕,整张脸隐在阴影下,狰狞如恶鬼。

再后来,江南立起一幢小楼,开着满楼繁花,春天一到便是满楼芬芳,自楼下经过,有时能看见一个温润如玉的公子给花浇水。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城里的姑娘,总是走着走着走到了小楼下面,仰着头满脸绯红,捻着手绢轻声念叨。

此生若能得花家七童一顾,便是死了也甘愿。

再后来,西方魔教多了一位杀伐果决手腕狠辣的左护法,披着雪白的斗篷,金线绣着咆哮的巨狼,下半张脸永远覆着银质面具,两把弯刀被鲜血洗炼得寒光四溢,身边坐拥着数不清的巨狼,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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