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修白对这句话十分理解,点了点头。他还是没敢出声,他觉得自己一讲话就露馅。
瑶光一走,穆修白无事可做,自觉精神稍济,下床在屋子里走了一会。
衣柜里并没有换洗衣物,说明这里应该不是长居处。瑶光似乎出了这里会往前面的楼走去,那座楼也比较热闹。不出所料的话瑶光应该住在那里。而自己往常也应该住在楼里,而不是此处厢房。
童子只是看他颤颤巍巍地走着,忙着什么时候可以扶他一把。童子十岁左右的年纪,才到他的肩膀处。
床头的铜镜还是很清楚的,照了照,觉得自己虽然脸色不佳,但是好像皮肤变好了。生病果然是把双刃剑。
就他现在什么状况都弄不明白的样子真是糟糕,阁主也不象是好对付的人。还是得回自己的房间,看看可不可以记起一点什么。但是现在他一动童子就动。
穆修白皱着眉头静静地看着童子伸出来护他的胳膊,好一会儿,自己回了床上去。
穆修白只知道此地不宜久留。
他日日透过窗外可以隐隐约约看见宅子的后头是个小门,有人看守,树木相隔不知道到底有几人。以树木遮掩的区块大小来看,看守应该不会超过两人。而且自己身边常日只有一个手不能持的十岁儿童。
阁主禁了他的足,不准踏出厢房一步。瑶光怕他闷,日日过来相陪,偶尔和他讲些街头巷尾的传闻。托瑶光的福,这边人讲话他已经可以大致听懂了。瑶光不在的时候,他总是不分白天黑夜地睡着。
直觉告诉他这种地方要逃出去非常的难。他还是决定走一步看一步。
不想没过几天就等到了时机,前堂似乎有人砸场子,闹得厉害,后方门口的两个看守也被叫了过去。穆修白稍有点犹疑,一想到竹叶青给他休养的日子不多,便捆好童子,打开窗户,扯着碎布接的绳子一跃而下。
李瑄城正从隔壁燕声楼闲逛到了醉玉阁后门进来,没走几步,天上掉了个人下来。
身边的凛冬警惕道:“来者何人?”
穆修白没看清下面有人,本来差点砸到李瑄城身上,被凛冬一脚踹开,在地上打了一个浑圆的滚,发出一声闷哼。
出师不利。
穆修白没有管他们,顾不得身上又踹又摔的痛得要命继续跑。不料凛冬迅速上前,短刀出鞘,架住了他。
穆修白侧眼看看身前的女子和她手里的刀,浑身僵直。
李瑄城道:“你是这的小倌吧。我劝你还是乖乖回去。这里的家奴…呵,看起来都挺能打的。凛冬,放开他吧。”
凛冬利索地退后站到李瑄城身后。
天时地利差一个人和。穆修白思量之下怏怏地又顺着绳子上去。
穆修白恨恨地看着靠在窗下的童子,迅速地解了他的布条和塞口的碎布,连着下楼的布条一起藏好了,然后把人拍醒。
李瑄城挑眉一笑:“还会逃的,怕是入阁还不久。”
凛冬立在身后,并不接茬。
李瑄城状遗憾道:“凛冬啊,果然走错路了。我们回隔壁去。”
醉玉阁里每一位公子的名字都是酒名,选什么酒就见什么人。
大堂是一眼望不到全貌的。大堂正中挂了一圈儿小木牌,金边双勾,黑漆红字,所悬麻绳逐一增长。新牌便往下走,除名的便摘去。四周卷云纹的置物架上错落地排满了各色美酒,所贴菱形红纸也描了金边。绕过酒牌阵,便见一个硕大的圆台,形似酒坛,一半没入地下,红色的盖头布是细绒的红毯,此处唤作品酒台。品酒台四围都是几案和坐席,二楼则设雅间,供观赏品酒台上歌舞所用。
一坛酒被选中,就把木牌往上挂起,将架上酒坛取下。
醉玉阁里藏酒甚众,但多数酒并不是自酿,阁里有采酒人,足迹遍布天南地北。
“客官今日要什么酒?”
“相州碎玉。”
“今日无此酒,客官不如来坛瑶光?”
“碎玉公子这是怎么了,如今还是不见客。我听说他身有微恙,可是现在还未好?”
“客官恕罪,碎玉仍是抱恙。”
来人让仆从送上礼物,道:“这礼托阁主带给碎玉了,叫他好好养身子。”
竹叶青挥手示意龟奴接下东西,笑到:“一定带到。”
……
待竹叶青转过身,一位蓝衣男子拦住了他的去路。
“阁主所说的碎玉,可否得见?”便递上银两。
竹叶青侧眼看了下银两的分量,面上不动声色:“碎玉抱恙,想必客官已经在旁听见了。”
“何时好?”
竹叶青听来这句问话是要明确答复的,略一思索道:“客官不曾是碎玉座上宾,如今倒是为何要见?……”
蓝衣男子似乎不善辞谈,只是从大袖里又掏出了些银两,诚恳道:“可否得见?”
“客官不像是来喝酒的。”
“我来沽酒。”
竹叶青略一思索,还是问到:“客官是在鄙处饮酒,还是回府?”
“回府。”
竹叶青道:“客官可是要我阁头牌碎玉?”
“阁主请出价。”
竹叶青扑哧一笑,以手掩口:“好大的口气。随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