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垂,周霆琛辞别了周父,出了门,夜间清凉的露气迎面扑来,想到终于可以回到那个人身边,脑袋晃晃的不觉有些薄醺之意。夜路宁静的像是一片静谧的湖泊,蜿蜒的车如一泊小舟,淡淡的划出了道水纹来。终于进了门,他脚步居然有些虚浮,像是踏入一场不切实际的梦。待见到从房中迎出来的安逸尘的一霎那,所有委屈苦闷都无所谓了,他微微扯了个笑容,身子一软,竟瘫倒在他的怀中。安逸尘一愣,将他搂稳了,才拍拍他的头,轻声道:“累了吧。”周霆琛本柔顺的点着头,瞬时间胃中食物翻江倒海的涌了上来,他一把推开安逸尘,冲到卫生间,拚尽最后一丝理智打开水龙头,再也承受不住呕吐下来。门外安逸尘只听得水哗哗冲下的声响,得不到回应,焦急的拍着门,恨不得登时冲进去看他情况。可他知道为了周霆琛的尊严他无论如何都得忍着。门内终于安静下来,安逸尘紧紧贴着门调动每一个毛孔探索起他的动静,突然门被人从里面拉开,他一时失了重心,待站稳,却见周霆琛低垂着一副煞白的面孔,唇上也泛出了青白。他赶紧搂住周霆琛,着急地问道:“怎么会这样?”周霆琛定了定神,平静地看着他:“我没事,今天吃多了,怕是晕车吧。”晕车是一方面,但周霆琛知道更多的是周鸣昌给他的污秽和他自己给自己的恶心。他不愿这种情绪外露在那么洁净的人面前。安逸尘也不追问,连忙照顾他上床睡觉。转身离开时周霆琛突然拉住了他的衣角,绝望的拼尽了力,手拽的都隐约可以看见皮下森森白骨。好似濒死之人抓住最后一跟稻草,他眼里迸发出一线微弱的火光,呢喃道:“别走。”

☆、玉簟沁凉8

周霆琛今天发现沈之沛看他的神情很不一样,平时冷静到面部永远波澜不兴的沈之沛,今日的眼中居然繁纷复杂,低沉沉的眸子中有无数东西不安分的闪动,周霆琛皱眉辨了会,而然那些东西如波穀荡荡,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新的暗流滚滚...这么盯了半晌,回过神后忽然意识到什么都没看到,不觉心中也有些空落。再细细回想,只觉得那眼神深邃的像是被世事戳出了千疮百孔。他不禁开口询问,沈之沛只是否认。到第三次发现沈之沛又用那种眼神盯着自己之后,他忍无可忍地低声吼道:“将军您到底是怎么了!”

沈之沛一愣,伸了只手本想挥挥作罢,可摇了半节他却突然想通了什么,坐正了身子,用灼灼的目光逼视着他的眼:“前几天你去安裕时,安逸尘也一道去了?”周霆琛没想到他会问这个,本想解释,突然明白了他的异样多半是他已经猜到他和安逸尘的关系,再解释也是欲盖弥彰,想到这里不由得耳后一热,几天的回忆纷纷涌上心头。

梅林的老家就在安裕,前几日梅森回家探亲时无意发现有人将疑似鸦片的东西藏在码头,沈之沛思量后觉得事关重大,让他继续探听,等周霆琛到了后再动手。他们俩到了后却暴露了踪迹,鸦片迅速转移,周霆琛安逸尘无奈之下只能先到梅林家休息一晚。那是一座老式的南方土楼,标准的两层构造,墙体老化的将砖块的砌合痕迹都暴露的一清二楚,屋瓦上滴答的渗着昨夜雨后的积水,有的落在门口,有的打在家中。梅林讪笑着解释是精神不好的老母死活不愿搬家,这才一直住了下来。跟着梅森转弯要上楼梯之时,周霆琛衣摆突然被谁拽住,他下意识就要会身一脚踢去,安逸尘赶紧按住了他,示意他往那方向看,周霆琛这才注意到花褐色老沙发上躺了一个披花褐棉衣的花白头发的老妇人。梅森回身走了几步,没好气道:“娘,您没事睡沙发做什么,还吓到我朋友了!”梅母不答话,只呆呆地看着周霆琛傻笑。梅森赶忙招呼着二人往楼上走,边走边道:“我娘现在痴呆了,时常疯疯傻傻,你们不用管他。”安逸尘瞥了一眼周霆琛,果真他眉中悒悒,便岔开话题,聊起任务的事。因房间不多,在征得周霆琛同意后梅林将二人安排近了一间屋子。晚间就要睡时,忽然听的门口有敲门声。安逸尘起身便去开门,周霆琛一把拦住他:“这不是梅林。”

安逸尘背脊一凉,与周霆琛对视着点了点头,一人躲在衣柜后将枪口对准门外,一人蹑脚伏在门后,小心翼翼地扭开门。拉开的一刹那夏夜楼道的幽暗与寒凉倾泻而入,二人不觉弦又绷紧了几分。屋中灯光打在门外未知访客的身上,将她的模样原原本本的映了出来。门外老妇人见门虽开但不见半个人影,不由得“咦”了出来。周霆琛见是她很是疑惑,确定她身后没有人,向安逸尘打了个手势。将梅母请进来后安逸尘从后走出搀扶着她,等周霆琛再三确定门外没有异动后关好门转身,梅母已经被扶到了藤椅上。“您来是有什么事吗?”安逸尘谨慎地问道。梅母神秘的缄默着,待周霆琛走过来与安逸尘并肩坐下时才缓缓开口,神态冷静的与下午的她宛若两人。她眼珠盈盈的在他们身上来回荡着,突然拉过他们的手合在一起:“你们一定很相爱吧。”


状态提示: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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