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打算接,也不会收东路这不清不楚的东西,可东路根本没给他推诿的机会,往他手里一放,掉头走了。
苏锦和只来得及“哎”了声,屋子里就又剩他自己了。
看看那怀表,又看看自己这身衣裳,得,过后再找机会还他吧,现在换衣服是主要的。
苏锦和磨磨蹭蹭的换了衣服,又把自己的被子抱回床上,东路这一中午都给他摸不着头脑的感觉,真猜不透他在想些什么。
摆弄着那块怀表,苏锦和满脑子都是东路怪异的举动,无论是帮他垫被子还是刚才那可怕的眼神。
不过,说起来……
来到这个世界后,他还是第一次精准的看到时间,指针这东西让他无比怀念,在丰城,大家还习惯用时辰来计算时间,每次老管家一说什么时辰,他就要掰着手指头数子丑寅卯。
苏锦和拎着怀表上的链子,看着它在面前打转,就在那东西起到催眠效果并且他马上就要睡着的时候,东路又回来了。
还带了个洋人。
风风火火的杀进了苏锦和的屋子。
苏锦和迷迷瞪瞪的看着他们,他刚要爬起来,就听东路对那洋人用洋文说了些什么……
对于一个与时俱进的修车工来说,苏锦和听的懂英语,也能做基本的交流,虽说比不上东路的流利程度,可他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东路的大意是,我大哥腰不好,麻烦他给按几下。
那洋人大方的表示没问题,然后就搓着手x笑着冲着苏锦和过来了。
苏锦和吓的毛都立起来了,他腰疼是因为古劲,不是扭了也不是摔了,所以根本用不着跌打师傅来按摩吧!
这完全是两回事,东路他明明知道的!
苏锦和只来得及说了声no,接下来就是惨绝人寰的尖叫。
“东路少爷。”
这时两个小厮打扮的人抬了台留声机进来,东路对着他们一摆手,那二人手脚麻利的把留声机放到窗边桌上,并放好唱片,老式京腔飘扬而出。
东路拽了张椅子,对着床榻翘着二郎腿,看着那洋人给苏锦和按摩,单手不停的在膝盖上打着拍子,偶尔脑袋也跟着那么小小一转,看起来好不惬意。
洋人手重,苏锦和敞开了嗓子叫,就这样,他的惨叫伴随着老式京腔,让苏府的这个午后,无比闹腾。
……
七月末,天气依旧炎热,但风中已经透出一丝凉意。
苏锦和靠坐在人力车中,那眉头微微蹙着,他是被东路强拉出来的。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东路就像个黏人的弟弟,无时无刻不缠着他,拜他所赐,苏锦和都没留意自己的身体是什么时候好的。
“苏锦,要不要吃瓜子?”
在东路的授意下,人力车平稳且缓慢的前进着,两辆车子挨的非常的近,近到他们可以耳语。
苏锦和看了眼那炒货店,“不吃,你不是要去听曲儿么,茶楼里不都这些玩意儿。”
“话是没错,不过外面的炒货好吃一些。”东路如是说着,却没让车夫停下。
“对了,有件事我一直想问。”
东路看过来。
“为什么你要叫我‘苏锦’?”这个问题困扰苏锦和很久了,自打第一次从古劲嘴里听到他就很奇怪,东路现在偶尔这样称呼。
在府里他一向叫他大哥,只要踏出苏府,他就直接称呼他为‘苏锦’。
“这个啊,”东路笑了下,“这要问大哥你啊。”
“我?”
“以前啊,每次说起名字时,你总是会这么说,‘我叫苏锦和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东路学的惟妙惟肖,特别是那傻笑,只一眼苏锦和就能看到多少年前他傻里傻气的模样。
这本该是句揶揄,可东路说出这话时,苏锦和突然很不舒服,因为他的眼神再次变化……
不再是那简单干脆的,认真且透着深意。
甚至是,带着轻蔑。
就如,初次见面时。
那种距离生疏感又来了,无论这些天东路和他走的多近,这个眼神让才缩短一点的距离瞬间又拉出很远。
就在这时,喇叭声突然惊起。
那声音把苏锦和吓了一跳,再一回头,一辆轿车飞快的越过了他们。
车子离他们很近,几乎碰到苏锦和的人力车,这也让他很轻易的看清了车里的人。
古劲。
那男人还是穿着长袍,随意的扎着那头长发,他懒懒的靠在那里,叼着烟杆慢悠悠的吐着气。
古劲并没发现他,那车子卷起烟尘,扬长而去。
没想到会遇到他,苏锦和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