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铸炮的材料。
用铜铸炮,当让能炮身有足够的韧性,也不会出现砂眼,导致炸膛。但是一门炮就重达五百斤上下,简直就跟金山堆出来一样。就算得了新铜矿,也不可能都用在造炮上啊。而换成铁,则有提炼不纯之忧,极易炸膛不说,耐久度也大大降低。
最后苏颂还是下定了决心,让甄琼炼制一种新的铁合金,着重韧性。以此为炮芯,再用泥塑法套上一层铜壳。如此一来,炮管壁较薄,分量减轻不少,射击也能更为准确。当然,最重要的,还是省钱。
现在听说出结果了,他自然要问个清楚才行。
“是成了。明月,把记录拿来,给苏监事看看。”甄琼立刻对徒弟道。
闻言,明月取了一册书,双手捧着,献给了苏颂。苏颂接过一看,就讶然的挑了挑眉:“你这记录之法,有些门道啊。”
只见书里详细记载了铸铁用的配料、火候、添料,还有之后的锻打实验。两者可以互相映照,进行调整。里面的数值更是精确,寻常工坊,哪有这般的细致。
甄琼嘿嘿一笑:“我这徒儿可是个数算能手,这一册都是他统计出来的,好用吧。”
记录和验算,向来是炼丹里最繁琐的事情。之前甄琼都要亲力亲为,现在有徒弟了,终于也能省点心了。
苏颂有些讶然的看向那面有胎记的小子:“他怕不是还不到十五,这记算可靠吗?”
“明月可是只花了三个月,就学会《九章算术》全本。这点数字,哪会难到他。”甄琼可逮住人了,美滋滋炫耀道。
“当真如此聪慧?”三个月学会《九章》,虽然不容易,但对数算大家苏颂而言,也没多难。他倒是来了兴致,提笔在纸上写了几行字,递给了明月:“这是我为新炮制出的射程式子,准备让炮手学来。你且看看,能否看懂?”
明月是孤儿出身,兼之面上有胎印,对于旁人的态度颇为敏感。苏颂可是朝廷大员,对他还能如此和颜悦色,着实让明月感动。乖乖接过那张纸,他细看了起来。
苏颂也不管这道童,又对甄琼道:“只看记录,这合金应当能用。我先让人铸上几门。如今朝中正在商议征讨河湟,官家催的紧呢。”
“河湟?”甄琼有些惊讶,“要打的不是西夏吗,怎么变成河湟了?”
他来到大宋也有些时日了,大概弄明白了宋朝周边的情形。威胁最大的,正是西夏和辽国。其中宋辽已经百年无战事了,倒是西夏连年犯边,战事不停。他还以为这炮要拉去打西夏呢,谁料到竟然又冒出一个河湟。
苏颂轻叹一声:“正是河湟。前些日,建昌军司理参军王韵,进献了一本《平戎策》。言及欲征西夏,需先取河湟。这河、湟二州,位于秦州腹地,原被吐蕃人所占。如今吐蕃分崩,数位赞普争权,河、湟二州孤悬,没了依仗。若是西夏人取了此地,就能入侵秦州,败坏边郡局面。而若朝廷先取了河湟,就能让西夏腹背受敌,一举平夏。此事关乎大局,官家十分看重。这炮也要尽快制成才行。”
其实打不打,还要两府的相公们争上些时日。但是有这事挂着,天子对于火炮的事情,可是更上心了。亏得甄琼早早把新合金制了出来,否则他还真难以交代。
甄琼可不懂这些朝廷局势,只听明白了最后一句:“反正你那边设计图都出了,这铁芯铜炮也试制了几次,只要内芯合用,就没啥大问题了。也不必担忧。”
“但愿如此吧。”苏颂又叹了一声。
其实现在已经不是造不造的出火炮的问题了。身为军器监监事,又连续制出了火炮、掌心雷等物,他已经被不少人视作“兴兵”的元凶之一。这要是打赢了,还好说。若是不能打,或者打输了,自己少不得也要受些牵连。
可是即便如此,苏颂也没有推诿、耽搁的意思。只因火炮确实是件利器。西夏连年犯边,战事不停,难道就不靡费吗?打完了,不论胜负都要给岁币,亏的总是朝廷。若是能用火炮惩一惩这恶邻,倒也是件好事。
心绪正起伏间,一旁明月突然低声道:“苏监事,我看完了。”
苏颂讶然转头:“看懂了?”
“懂了大概。”明月道。
这才多久?还不到一刻钟,当真看懂了?苏颂眉峰一挑,刷刷又写了些东西:“这是炮营布局,你算算射程。”
明月接过那张纸,看了看,立刻提笔算了出来。这次也没花太久,依据苏颂给出的式子,他很快算出了答案。
看到那数字,苏颂奇道:“还真看懂了。凌霄子,你这徒儿不差啊。当真是义学里寻来的?”
“可不是嘛。”甄琼就差把尾巴翘到天上了,“我这徒儿聪明的很,将来定然大有作为!”
这夸赞,让明月涨红了脸。他生的丑陋,自懂事起就被人骂妨家克亲,连伯母都不愿留他。虽说整日摆着笑脸,但是旁人对他是好是坏,他又岂会毫无所觉?可是恩师不同,自见他第一面起,就没把这胎记放在心上。只夸他聪慧,引以为傲。也唯有在恩师身边,他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