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休的时候,雪风看着那群人小声地说道。
“我们学校是普通高中,而且她艺术选修偏偏又选美术。为什么呢?”
我们学校的艺术科目要从音乐、美术、书法三项中选择一项。老实说,明明是个钢琴家却不选修自己最擅长的音乐,的确满奇怪的。
“问本人就知道啦。”
雪风挥着手说:“我没办法突破那面人墙啦……”接着大口大口地挟走我便当里的菜。最近我都考量到便当的菜会被她瓜分,所以多准备了一些。
“话说回来,你是什么时候在哪里认识她的啊?”
“……在梦中?”
“你要不要去保健室?”
“不要。唉呀,很难跟你解释。”
“反正午休时间很长,你就从头解释一遍吧。”雪风虽然面带微笑,眼神却十分强硬。就在我逃避这个话题的时候,她很拚命地把便当全部吃光了。
梓莹的态度在课堂中依然故我,既不抄笔记,课本也常掉在地上。偶尔有些老师不因为她是转学生而特别优待,直接叫她到前面讲台上;她也依旧坚决地坐在位置上回答:“我不要。”老实说,我觉得她真是太酷了,即使我心里想这么做也办不到。听雪风说,她上体育课的时候也只是坐在场边看着而已。
转学后的第二天午休,梓莹好像有点受不了凑热闹女同学的包围,好几次从人墙的隙缝中用求救的眼光看着我。要我帮忙我也没办法。
女生的问题大多是摄影棚是什么样的地方啦、电视公司有哪些艺人啦、有没有遇过他们啦之类的啰唆问题。就在我正想拉开椅子起身逃离这些人的时候,突然听见有人拍桌子发出“砰”你一声。回过头一看,只见人墙裂开一道隙缝,梓莹泪汪汪地站在中间,指着我说:“你们去问那个人,那个变态有我全部的专辑,对我的事情应该也很了解。”
咦?什么?
梓莹把椅子踢倒后从我身旁跑开,飞快地离开了教室。
无数的目光投向我,班长最先开口:“……变态同学和东方同学是什么关系?”干嘛叫我变态啦!
“听你们昨天说的话,感觉好像之前就认识。”
“对啊。”
那个女人,居然只顾着自己逃走就说出这种不负责任的话……
某位男同学开口说:“那是因为这家伙的父亲是音乐评论家,才有这层关系吧?”
“啊,是古典音乐方面的嘛。”
“那你之前就认识她了吗?”
“你爸爸应该知道很多关于她的事吧?”
“你回去问问看嘛!她为什么来念这所学校之类的啊?东方同学完全都不讲自己的事情。”
我不可能连那种事都知道吧?你们以为古典音乐界很小吗?虽然心里这么想,不过为了逃离现场,我也只好含混地点了点头。
尽管如此,被梓莹那么冷默地对待,还一心想要跟她说话。这是班长为了让梓莹融入班上的贴心举动,还是出于好奇心的高忍耐力?我完全不了解,也许两者都有吧。
那天回家以后,我终于强烈地体认到世界有多小。
“对了,哲朗,你还记得东方梓莹吗?”
我一边准备晚餐,一边询问待在饭厅的老爸。我已经忘记从什么时候开始直呼老爸的名字,大概是在老妈离家出走以后吧?不知道为什么,后来就慢慢没办法把他当父亲了。
这时的哲朗穿着运动服蹲坐在椅子上,随着喇叭传出的大音量柴可夫斯基华尔兹节拍用筷子敲碗,嘴里一直喊着:“晚饭还没好啊?”这是一个年过四十还有个孩子的男人会做的事吗?
“……你刚刚说什么?”
哲朗转过头来,手仍不停地敲着碗。我突然冒起无名火,一把抢走筷子,关上音响:哲朗却像个小孩一样嘟起嘴来。
“我刚问你,你还记不记得有个叫东方梓莹的人?”
“嗯?啊,记得。东方梓莹啊,她还是适合巴哈啊。变奏曲几乎都有些不流畅的地方,但这就是它迷人之处。偶尔会有演奏巴哈乐曲时令人惊艳的年轻人出现,例如……”
“够了,不需要讲解。”
算了,对于哲朗来说,她只不过是众多钢琴家其中之一,只会说些演奏方面的事也是理所当然。就在我边这么想着边走回厨房时,哲朗又开口了:
“不是说她转到你们学校了?”
“你怎么会知道?”
我吓了一跳转过身来,差点踢到锅子摔倒。
“我和她的父亲都是那里的校友啊。而且那家伙又是学校理事,一定会不讲理地硬拉她进来就读吧。”
“啊……是喔,那是他女儿吗?”
东方梓莹的父亲东方千里是少数广为人知的指挥家之一,曾是波土顿和芝加哥等地交响乐团的专任指挥,也是国际知名的音乐家。
东方梓莹出道时掀起的话题之一,就是她的父亲是“名满国际的音乐家”。过去应该有人找他们商谈过父女同台表演的事,不过梓莹在表演之前就从音乐界消失了。
“问题是我们学校已经没有音乐科了,为什么还要转过来?”
“据说是因为女儿一直抱怨的关系。明明已经决定要进音大附中的,可是女儿说不想去。结果没办法,只好先去读普通高中,所以就让她进你们学校了。她不是已经不弹钢琴了吗?我第一次听她弹琴,就觉得她是毁灭型钢琴家;弹奏对旋律的时候也像是自家人吵架一样。
嗯?可是……
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