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上,魏景说到最后,脸色也阴沉下来了。
他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实在没什么奇怪的。
张雍等人未作丝毫其余联想,心中却是巨震,慌忙跪倒:“标下思虑不周,请主公责备!”
是他们莽撞了,竟是生生戳了主公极痛之处。
这些都是忠心耿耿能为他抛头颅洒热血的心腹,魏景自然不会苛责,俯身扶起:“汝等无罪,下次莫要再提就是。”
张雍等人连连应了,又安慰:“我们夫人贤德温良,与主公同甘共苦,又身体康健,小主人不愁,这姬妾有无,也是无妨的。”
“唔。”
魏景点头,言罢,又朝韩熙看了眼,示意将人都放进来。
这说的庄延寇玄,以及戴光等人。
庄延等人亦是不解焦急,见季桓张雍等人追去,后脚也跟上来了。有些话并不适合他们听,于是就被守卫委婉拦下。
魏景耳力佳,早就听见了。
既然是亮底线,那就一口气彻底亮完,不过和庄延等人,就得换一个说法了。
“据探,史焯虽遣长子为使至益州,又应下结盟,然却悄悄在汤谷道关口增派援兵,此人多疑,无信也。”
魏景道:“与此人结盟,利弊难料。日后一路顺遂犹自可,倘若一旦困境,他必心思动摇。”
很容易反叛。但结盟后,提前除去也不合适,这是莫须有的罪名,于已方团结有大不利。
“况且,以那史焯脾性,必不甘女儿当个寻常妾室。”
魏景声音陡然一厉:“只是区区史女,又如何有资格与夫人比肩?!”
“我谋天下,从不欲借妇人裙带。”
他淡淡说了一句,语气隐透自信傲然,让诸人心头一震,慌忙跪伏,听得魏景接着又说:“姬女侍妾之流,诸位日后不可再说。”
诸人忙忙应了,魏景叫起,却未停,而是神色一肃。
“夫人贤良淑德,与我甘苦与共,我敬之爱之。汝等日后,需敬她如敬我。”
这话从前魏景对季桓等心腹说过,如今再次对其他人说一遍。
没错,戴光固然是奉命引出话题炒热气氛,其他新来诸人附和给魏景搭台阶。如果魏景心里乐意,顺势应下,这做法算机灵。
但错就错在他们揣摩错了主公心意,台阶搭错了,这热烈的气氛就光给邵箐添了气堵。
魏景不悦。
他认为,很有必要对新来诸人强调一下妻子的重要地位,以免再次无意冒犯。
需敬她如敬我。
此话分量何其之重,众人大惊,一时神色肃然,齐齐拱手:“在下遵命!”
此时,魏景已听见熟悉的细碎脚步声响起,从身后不远的墙角后渐行渐远,他大急,立即道:“好了,诸位且散,史焯之事明日再议。”
他立即转身,大步拐过墙角,匆匆追赶而去。
……
邵箐直奔回房,扑在床上,将脸埋在衾枕里。
魏景已追上来了,推开门直奔床前,俯身搂住妻子:“阿箐,我半点不欲联姻结盟,那史女我……”
他急得不行,一叠声慌忙解释,邵箐已转过身来,回抱他的腰,将头枕在他的肩上,低低唤:“夫君。”
她听到他方才说的话了。
宴上,孤单感陡生,更多的是愤愤,一种领土被侵犯的愤懑油然而生,又抑塞世俗对女子的不公。
夹杂着一丝不确定,隐忧。
邵箐当时有些茫然。
她忽然不大爱待下去了,虽魏景断然拒了,但诸般情绪尚未平息,宴散她匆匆离去。
后头,魏景急追而来,他的话,她一字不落听得清清楚楚。
胸口胀胀的,热胀热胀的感觉驱散了茫然。他此刻紧紧抱着自己,坚实有力的臂膀,熟悉安全的怀抱,让飘荡荡的她的心重新落回实地。
“嗯,嗯,我在。”
他的声音急切且关怀,带着满满的心焦和疼惜。
邵箐鼻端骤然一酸,她突然觉得心有些累,这一刻不想理智,也不想坚强。
她带着哭腔道:“夫君,我心里难受。”
一双纤臂抱着他的腰,她脸上沾了点点泪,茫然神色带着脆弱,喃喃哭着说,她难受。
仿佛有只手探进他的胸膛,抓住里头的五脏六腑,狠狠地一扭。
尖锐的疼痛骤起,这一瞬间他疼得无法呼吸。
魏景更用力抱着她,空出一只手给她抚着胸背,“阿箐不怕,阿箐莫难受。”
焦急心疼极了,连声安慰妻子她还是抽噎着,他急得不行。
“都怪那史焯!结盟要结就结,不结就罢,连甚么姻亲?谁稀罕他那女儿!”
想起那始作俑者,诸般情绪瞬间奔腾而出,魏景怒骂史焯,恨恨道:“任凭他那女儿是九天玄女下凡尘,也休想塞到我跟前来!”
他都有阿箐了,不管是谁,他也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