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击的动作要领至今没学会,倒学会了撒谎……”他轻笑一声,声音冷冷清清的,“躲着本官做甚?本官还能强迫你不成?”
林殊被他问得哑口无言, 总不能说她真的觉着他会强迫人吧?好一会儿才小声说道,“大人,奴才胆子小, 上次惹您生气了……”
沉默良久。
他低低地笑了,“你若是胆子小, 世间就少有胆大的了。”
林殊装作没听到, 低头捶肩。她知道他对她拒绝的态度可以说是十分失望的, 她是不识好歹的,也是不知感恩的,但是她却真的不能答应他。
就这么拒绝了, 林殊知道,以后估计就再也没有机会见到他了,这么好的一个人, 她以后也碰不到了。就算是三公子,对她那样好也是带着高高在上的俯视的。只有他,体贴地像一个,很好的老师,嗯,是前世班主任那样的老师,又像一个大哥哥,总是有爱逗弄人的心情。
但是她这一番拒绝,似乎又把他们的关系打回了原型,一个是一手遮天的督主,一个是无足轻重的小角色。过去的那些事情都好像是她的一场过于漫长的梦罢了。
从小到大,她都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从来没有想过依靠谁,她知道,靠谁都没用,因为谁都和她无亲无故,只有她有用,别人才会对她好。大哥对她好,这好单薄得禁不起一点推敲,她对那亲情刚有那么一点幻想,就被打回了原型,她果然还是茕茕孑立的一个人。三公子呢,就算他再好,他也是主子啊……在他眼里,她可以被爱护,但是,那也只是作为一个讨喜的小厮罢了,所以,作为讨喜的小厮的她,就更不敢妄想了。
那种孤独感还有时代的隔阂感的一份,她与这里的人格格不入,努力融入让自己过得好一点,却总是弄巧成拙。她很少会去想这些问题了,因为这问题是没有答案的。若是夜深人静的时候难过了,就发发呆,放空自己的脑子,再被子一盖,第二天清晨,她又要精力满满地去面对了。
就这么过了很多很多年,直到有一天,有个人,对她说,当我的亲人吧。
他温柔而亲切,那样体贴和美好,强大的,又是耐心的,就真的好像可以相信他,不再流离失所,这该是一个多么大的诱惑?她害怕又期待,向往又紧张,于是她忍不住怕了。是啊,她是三公子的人,情谊这种事,最难忘,最难还。
他是那样地让人无法拒绝,她又是那样地无可奈何。
她自己放弃了,于是那份之前的好也被收回了。林殊知道如果是自己,面对这样不知好歹的拒绝恐怕会做得比他过分多了,她没有立场怪他,也没有这个资格,她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间心里难受得很。
这一个周她一直精神是紧张的,白天查李栓的事,晚上一闭上眼又是他说的话,反反复复的,她很久都没有睡过一次好觉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就是心里头难过得厉害,被雾气一熏仿佛是加了催化剂,让这份难过发酵起来了。
“力气这么小?这一月的弓白拉了?”他的声音从雾气里传来,伸出大手握住了她凉凉的手,嘴里却丝毫不客气,好一会儿,才软下声音道,“下来泡泡吧,手这般凉了。”
他的声音温柔得让林殊差点哭出来,红了眼眶,泪滴就在眼眶里打滚,憋住了才哽咽着说道,“不,不了……”
她还记得自己现在的模样,感觉到自己披的袍子也快被弄湿了,连忙慌乱地从岸边的青石板上起来,却突然“哎哟”了一声,原是刚才崴了脚,脚脖子那里肿了一大块。
刺痛感一下一下地,把她积蓄的眼泪都逼出来了,捂着脚脖子,无声地抽噎着。
他叹息一声,在雾气中上了对岸,穿了内衬,披了件袍子就走了过来,他在她面前蹲下,“哪里?”
林殊想起自己衣衫不整的样子,连忙紧了紧衣服往后退了退,他却一把抓住了她纤细玉白的脚腕,温热大掌禁锢了她的小脚,在她肿起的脚踝那儿按了按,林殊疼得倒吸一口冷气,忍不住往后缩。
手下的这只小脚丫生得极其可爱,五只脚指圆润极了,长年不见阳光,养得又白又嫩,他却没有丝毫的旖旎心思,放开了她。
“不,不碍事的……”脚踝那儿一抽一抽地疼,她含着眼泪答道。
“回去叫周太医给你看看。”话音刚落,他却突然有些后悔,那只白嫩的小脚出现在他的脑海里,他却突然不想给别人看见了。
“罢了。”
话音落下,林殊身子一轻,被他抱了起来,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袍子裹了起来,只露出了一个湿漉漉的脑袋,扑面而来的,全是他的气息。
她有些慌乱地攥住了他的衣服,“太师……”
“天色已晚,在缉事厂待一夜罢。”他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她靠在他的胸口,感觉到了他顺滑时的震动,大脑完全当机了,雾气蒙蒙地,把她的头发全部打湿,独独翘起了两根呆毛,映着她红扑扑的小脸,看上去分外可爱诱人。
他忍不住揉了揉她的脑袋,“监栏院那边小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