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美男没有说话,仿佛在静静聆听。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都是不同的,有的人和你缘分是善缘,有的人和你的缘分是孽缘,善缘、孽缘的多少,也不一样。你就当自己和亲人们缘分不够吧,你总会遇到和你有缘的人,因为这个世界很大。如果你还想活下去,我可以帮你。”
“活下去?”他茫然地看着她。
“对,活下去!为了自己活下去!”慕凤歌坚定地告诉他,她给了他一个释然的微笑。
“很多年前,我孤身一人的时候,我也很羡慕那些普通人,他们有幸福的家庭,有爱着他们的亲人,而我孑然一身,如果有一天我死了,没有人会为我的离去感到难过和悲伤,我活得就像是一个行走在世界边缘的人一样。可是后来我发现,我的人生首先可以是为了我的国家活下去,其次也可以是为了自己活下去!我在普罗旺斯的阳光下看过最美的薰衣草、我在最贵的七星级酒店享受过最奢侈的晚餐、我在万米的高空中一个人驾着滑翔翼追赶日出……”
病美男不太听得懂她在说什么,普罗旺斯、七星级酒店、滑翔翼……对他来说都是陌生而又遥远的东西,可是这并不妨碍他理解她的意思,从她这份从容而又甜美的微笑中,他仿佛看到了她人生中的那些自由和美好,让他也开始心生向往起来。
“谢谢你,慕姑娘,我想……我想活下去……”他的眼中渐渐地闪烁起了期冀的光芒,他就像是从和死亡中长出的青草一样。
“想活下去?你有什么资格活下去?你杀死了你的母亲,你没有资格活下去!”温良山偏激地大喊。
“我母亲希望我活着,”他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像是一只艰难破茧的蝴蝶,“我要活下去!”
“将他绑起来!”温良山看向了身旁的管家,怒喝道。
管家从乾坤袋中拿出了一把绳子,朝他走了过去,哪知道,就在管家靠近他的那一刻,他突然化妖气为利剑,以干脆利落的手法,一刀斩向了冲他走来的管家,管家的左肩膀到右胯骨部分,全部被斩成了两半。
带着血腥味的风席卷而来,掀起了慕凤歌如雪的长发。
那一道剑气带着妖神境的巨大实力,将修为在大妖王境的管家给杀死了!
病美男的眸子依旧是浅浅的蓝灰色,如同淡淡的流水一般,他严重贫血、身体虚弱。
可是从他通身的气势来看,他绝对是一个从尸山血海中走出来的男人,他杀人的手法干脆利落、不拖泥带水,更不花哨,就好似他那点可怜而又卑微的生命,曾经遭遇过更加不堪的境遇。
慕凤歌知道这个病美男的体内积攒了一股巨大的妖力,在妖神境之上,虽然这个病美男本身的修为却只在妖王境。
她也有些意外他以妖王境之躯,居然使出了妖神境的妖力,这对他自身的损害非常大,那是一种经脉寸断的痛苦,可是他却面无表情,没有将任何痛苦表露在脸上,这需要多大的克制力?
慕凤歌绝对相信,那是因为他经历的疼痛太多了,因为没有人怜惜过他的疼痛,渐渐地,哪怕再痛,他也不会表现出来了。
一个人活到这个份上,何其不容易?
一个人活到这个份上,何其可悲?
“孽子,你是想要造反吗?将你的命给你母亲,听到了没有?”温良山攥紧了拳头,怒吼道。
“爹,我留你一命,”释然之后的病美男露出了一个淡漠的微笑,仿佛他们已经不再是父子,成了陌生人,“如果我们之间注定没有父子情分,那么,作为你的骨肉,我把骨还给你。”
他的左小臂上的皮肉中,浮出了一根白骨;然后,左胳膊上的皮肉中,也浮出了一根白骨;接着,五指上的指骨浮了出来……
当他全身的骨头都被抽离了之后,他躺在地上,默默地承受着重新长骨头的疼痛,疼得脸色惨白,浑身汗水,像是被浸泡在了水中一样。
慕凤歌有些佩服面前这个病美男了,抽离骨头的痛苦,比经脉断裂更甚,可是他就这样云淡风轻地扛着,仿佛灵魂已经脱离的肉的痛苦,正在漠然旁观。
“你以为你把骨还给我就够了吗?我告诉你,不够!不够!哪怕你母亲从幽冥界回来了,那也不够偿还你出生在这个世上的罪孽!”温良山眯着眼睛,仇恨地看着他。
“无所谓了,你就继续恨我吧!”他忍着疼痛,露出了最后一个笑容,那是一个告别的笑容。
告别过去,告别他自以为是的渴求。
温良山走过去,抓起了病美男软绵绵的手,将他朝阵法内拖去。
一道白色的光芒,化作一片片细碎的刀光,割在温良山的手上,只是转瞬之间,温良山的那只手就被废了!
温良山对自己的儿子也起了杀心,但是他不能杀了这个儿子,他还要利用他的力量,打破通往幽冥界的壁垒,因此,他只打算重伤这个儿子。
反正,现在这个儿子浑身的骨头都没了,处于一种十分虚弱的状态,他要重伤他,按理说应该是轻而易举。
可惜,他低估了这个儿子对疼痛的忍耐程度。
面对温良山残忍的攻击,他一次又一次地快速将之化解了,并且将温良山给重伤了。
一父一子都躺在地上,父亲的眼里满是憎恨,可是儿子的眼中却一片清明。
慕凤歌给病弱的美男喂了几颗生骨丸,又给他灌了几瓶生命水,很快,他身上就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