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浮起了一片鱼肚白,黑暗渐渐退去,满是坑洞沟壑的大地逐渐撕开面纱,偶尔升起的几缕焦烟在最后昏暗而稀疏的星光照耀下,显得有些凄凉。
顾老盘坐虚空的身影与此时泛白的天际遥相辉映,长须舞动在晨风中,星空和青古药鼎散发的光芒渐渐敛去,却显得其白衫上的血迹更为斑驳,顾老缓缓收回拍打四义的手掌,将双手轻轻地放置在盘绕的双腿上,佝偻的背影看上去透着安静和祥和。
望着远方渐渐泛起金边的巍峨大山,顾老苍老的脸上,口鼻之中突然溢出散发着墨绿光泽的血液,沿着长须缓缓向下淌落在白衫上,晨光里老人白衫上斑驳的红,星星点点的绿仿若春天里的生命,怒放开来。
四义也收回了放在顾老肩上布满老茧的手,扛着刀从顾老身后踏空而出,经过顾老身旁时,他顿了顿身形,坚毅的脸上,目光坚定的直视着前方袭来黑衣人,未曾看向顾老,只是原本刀锋一般的嘴角却在轻微的颤抖着。
轻吁了一口气,只听见“嘭”的一声,四义突然如利箭急速射向前方,刀面上吞吐着比之前更为猛烈的刀芒,与迎面而来的黑衣人猛然挥起的寒兵暴烈相击,接连两声巨响,刀芒一阵剧烈的闪耀,原本急速横冲的两人,像是碰撞的流星,直直的射入远方的树林,在茂密的丛林间滑出一道三四十丈长的笔直的沟壑后才堪堪止住身形。沉睡中的虫兽被这突如其来的响动惊得四下乱窜,一时间林间大乱,硝烟四起。
众人不约而同的停下身形朝着林间望去,心间不由得生出一股寒意。
短暂的安静之后,阴暗的树林间忽然传来了“咔吱,咔吱”的声音,激战后散落遍地的树枝与落叶发出了疲惫的喘息,漂浮在空的几人突然瞳孔一缩,一道模糊的身影出现在树林的边缘,隐约可见其手上还拖拽着一个身影,轮廓随着地上的身影碾压过树枝落叶发出的断裂声越来越清晰。
林间突然窜出几只慌不择路的麋鹿,一溜烟消失在另一边的山林之中,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之际,一道身影如幽魂一般脚尖离地三尺,手中还提拽着另一道人影,从林间漂浮而出。
只见一名身着一袭紫衣,腰带随意散开在两侧的长发男子安静地矗立在树林之外,像是已经静立了很久一般与天地浑然一体,及腰的拇バ氚阄瓒着,男子轻轻抬起有些苍白的右手遮挡在眼前,动作轻柔缓慢,透过指缝是他脸上在旭日照射下清晰可见的青色血管,深红色的唇婉戏台上唱戏的戏子,眉上一点朱砂引人夺目,阴柔之中却又带着仿若要凌驾天地的感觉。
男子出现的同时,一道阴测绵长的低吟仿佛无数只黑蚁袭来一般爬入众人耳洞之中:
红颜独憔悴,莫笑桃花醉,
茫茫黄泉路,生死换相见,
陌路非罪,为何惹天嫌,
谁叹无人斩天怨。
犹如传至天上云间的浅吟低唱依旧还在耳中回荡,众人仿佛石化一般僵立在半空之中,微风吹动着几片散落的绿叶在空中浮浮沉沉,沾染着血迹的树叶悠悠然然的飘打在前方黑衣人的身体上,却丝毫没有引起他的不耐。
不论是顾老还是黑衣众人此时的思绪都在毫无察觉之下随着那歌声渐渐越飘越远,越过云霄,飘向很远的地方,仿佛过了千万年之久,猛然回望之际,耳中突然挤入一片嘈杂的金戈铁马之声,眼前突然出现一片群山环绕之中的广阔平原,数以百万计的铁血骑兵在鼓声擂动之中撕喊着,痛哭着,天空满是挥洒的鲜血与汗水,地面上到处流淌着汇聚成溪的血流,骑兵紧握着兵器一次次在眼前急速掠过,践踏起的血花带着温度溅射到的脸上,原本夺人性命的寒兵上倒映着一幅幅人世间的悲欢离合,有憨厚的汉子手捧着婴儿开怀大笑的喜,也有多情书生环抱情人冰冷身体的悲,世间千万离别与聚首,生死相依,众叛亲离随着刀光斩落而又升起。
“扑通”一声重物坠地的声音,紫衣男子随手扔下手中的人影,一片烟尘弥漫开来,也惊醒了众人,此前千万年的回眸如今惊醒,只是换的心间无奈的一声叹息而已,抓不住,也憋不住,种种思绪若即而又若离。
一群大雁在阳光下穿行而过,大大的一个“人”字在天地之间向着远方飞去,零稀的几声雁鸣回荡在广阔的群山中,突兀的一声呐喊传去很远,远方群飞的雁群被惊吓的匆忙的留下了几根雁羽从天空飘落。
“四义!!”顾老沙哑的声音回荡在群山之间。烟尘消散之后,紫色衣着男子仿佛也已经习惯了清晨的阳光,放下了遮挡阳光的手掌,轻轻偏过头来静静地看着众人,在他脚边赫然匍匐着一具身形浑厚的尸体,残缺的尸身上已然没有了右手,一根龇开了花的树枝从尸体上透心而过,冒出的一头遥指着苍天,汩汩鲜血还在伤口上兀自的流淌着。
踉跄的脚步声靠近,一只颤巍巍的手伸来扶起埋在砂石中的尸身,干枯的手掌颤抖着将尸身的脸翻转过来,眼前一张棱角分明透着坚毅的脸,拂去这张脸上被血水糊弄开来的泥土,只见原本不苟言笑但饱含生气的脸上,此刻终于带上了一丝浅笑,可是却没有了生气。
“四义!”两行清泪从顾老脸上沿着皱纹流下“你们这群败类,为了一己私欲,简直是畜生不如!”
“桀桀,臭老头,死了才叫畜生不如”黑衣人们也从惊愕之中缓过劲来,说完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