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上说是不卖了,可眼下的困境还是要想法子解决,方才来的那群人,无畏与他们交集不多,只知道那西装男叫张二龙,是千红地产的人,受老板吩咐来收购大界寺。
其实无畏不了解,他还有一重身份就是大界寺旁龙溪村主任的儿子。
他们觊觎大界寺的原因,无畏此时自然已经知晓。他刚刚还感叹大界寺太穷,可记忆融合之后才发现,不是大界寺太穷,而是太过富有。
别的不说,光眼前田埂围成的这片金色池塘,就不下百亩,还有背靠的这座须弥山,方圆之内的地皮花木全都是大界寺的产业。
他知道了那些人的目的,收购了大界寺,地皮自然也就落在了他们手里。
更何况,眼前的池塘不是凡物,乃是自然天成的温泉,背后的须弥山虽不见得有多巍峨,可因山背乃是万丈峭壁,这大界寺是唯一入口,且不对外开放,未被开发过的原始森林中有许多珍贵稀有的花木,收购过来不用花太多成本,便能改造成绝美的旅游度假区。
再加上永济县毗邻风华市,过了三百公里的高速便是风华市的凤羽机场,天时地利皆占,怎能不让那些无利不起早的地产商垂涎。
说起来须弥山往东,大界寺之外的十几公里内,周边人烟稀少,本就没有多少村落,此时也都被千红地产给征收完毕,款项赔偿及安抚工作都开展得很顺利,唯独山上大界寺的地界却一直久攻不下。
……
这么说来,事情就比较明朗了,关键不是西装男,而是他背后的千红地产。
……
此时无畏站立西方,借着夕阳望去,面前的池塘波光粼粼,如黄金璀璨般的金色闪耀,连带着蒸腾而起的水汽,升至空中即刻勾勒出一弯弯七彩斑斓的彩虹。
黄昏将至,晚风忽来,激起一层层水花,又将彩虹湮灭,无畏与一弥站立在庙门前,安静不语。
就是这一弯不大的湖泊,此时竟产生了一种波澜壮阔之感。
晚风拂过水面,走过无畏身旁,滑入身后的须弥山。山间百花争艳,又有青松点缀,层层峦峦,在苍穹之下显现出包罗万象之态。
无畏不明白,就是这么佛性天成的宝地,为何会没有香火。
比起这个,更让他担忧的是,他自小在大界寺长大,最远的地方也就到过县里,而且还是在十多年前年幼之时。
从他记事开始,大界寺就没什么香客信徒,往来人烟十分稀少,就连最近的龙溪村的村民们也不求神拜佛。
如此一来,他所有对人情冷暖和处世之道的体会,大都来自于早已圆寂的师父来苦和身旁的这个小和尚一弥。
……
情况虽已大致清晰,加之此时灵魂交替,无畏不再是不谙世事的年轻和尚,而是尝遍世间冷暖的退役军人,阅遍佛经典藏的受戒和尚。
可即便如此,他也不至于初来乍到就许下将所学佛法弘扬世界的宏大愿望。而将大界寺保留下来,解决了师徒二人的温饱才是眼下最为紧要的事情。
不久,天空中鲜红褪去,红云烧尽。无畏欲转身回大界寺,突见一弥甩开他蹦蹦跳跳地便向着后院跑去,不急多问,无畏也随之跟了过去。
到了院墙之后,站在一口缺了一块的大钟前,踮起脚尖一弥笑着将其撞响。
铛~~~
悠扬洪亮绵长的钟声从须弥山脚下传荡开去,回响在空中,像是对着天地发出叩问。
无畏站在一侧,看着一弥开心的笑容。脑海一转,回想与青龙寺的天差地别,青龙寺在全国都算是数一数二的大寺,那口钟专设钟楼,高达五六米,且都是香客们捐铸的,由技艺精湛的师傅用纯铜打造,上面再刷上一层金粉。
钟楼一侧有鼓楼相衬,每隔一个小时便鸣钟一次,逢年过节或是寺里有大的香客来捐献功德还会额外鸣钟。
就连敲钟的职责也有十多名师兄轮值,可别小看了这行当,因为比起念经来,敲钟的功德可更大些,何况这个岗位还要经过层层筛选考核才能轮上。入选弟子要求很高相貌要一等一,声音还得洪亮悦耳。
单凭那鸣钟前的一声号子,要沉稳响亮,让整座青龙寺的处处角落都能听到,这就是要体现大寺的威严气度。
这种争门面的差儿,师兄们都削尖了脑袋往里钻,美其名曰功德。
可无畏大了才知道,他们都是为了利,因为香客要想敲钟做功德可不是白敲的,必须随喜,而且还不能亲自动手,只能由轮值的师兄们代劳,他们大多都是有气无力的应付两下。要想听到洪亮的钟声,还得给小费。无畏听说当时为了这小费,两名师兄还动过手。
可是眼下一弥纯真的笑容,将他记忆唤醒,如电影一般在他脑海中定格,当年他也是这般年纪,最爱这敲钟的行当,不图别的,只为好玩。
轻轻一笑,无畏问道:“一弥,现在是几时?”
“现在啊,七点钟啦!”
“咦,你又没有钟表,是如何知道时间的啊?”
“师祖说过,秋天太阳落下天边的那座青喜山,那一刻就是七点啦!”
“哦,原来如此,我想起来啦。”无畏点点头,“来我教你,敲钟前要喊一声佛号。”
向前两步,无畏开了开嗓子,放声道:“阿弥陀佛!”
铛~~~
阿弥陀佛本是梵语直译,此刻无畏喊的却是纯正的梵语,别有一番佛韵。加上这一嗓子从丹田中冲出,悠长低沉又有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