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暴雨使江东机场近乎停摆,飞机上的乘客在持续一小时的高空盘旋中失去耐心,窃窃私语变成大呼小叫的质询,紧张的情绪催生出恐慌,孩童的啼哭不绝于耳。
何殊寒戴着耳机闭目养神,尽量对舱内的混乱视而不见。
他离乘务舱近,音乐切换的间隙听到乘务人员在用法语祈祷,还有人小声谈论什么,他按下暂停键,谈话内容隐隐约约地传入耳中。
“副机长先生,这是怎么回事?”
“突发性天气灾害,不要紧张。上帝会保佑我们的。”
“中方给我们的天气预报没说过会下这么大雨。”
“是啊……”
“控制塔报告我们的航班排在第十七位,我的上帝,这可不妙。”
“去安抚乘客吧,小孩们哭得好伤心,哦!上帝!”
……
飞机一阵剧烈的颠簸,何殊寒看向窗外。肉眼可见无数道闪电盘旋申城上空,在铺满天空的黑色云团间如游龙般穿梭,忽而直冲下界,在天地间劈开道道裂缝。
他握紧拳头,放在高挺的鼻梁下,用舌头轻轻舔舐食指上开裂的皮肉。他费尽心思从那帮狂热的占星师眼皮下逃出来,却被困在了天上。
徐正因迟迟不愿告诉他一旦申城风水布局被破坏,会有怎么样的后果,他只好求助欧洲的占星师。
贝尔纳的邀请是个意外的惊喜,重要程度超过和钟寄云一起直面腾鹰集团的内鬼。
三年前,何殊寒接受腾鹰发给他的offer时,并没有想到这职位背后竟藏着恶毒至极的用心。
腾鹰看中他手中广泛人脉,企图通过他寻找能破局的风水师——传说申城的风水是由世上最后一脉修仙秘宗所布置,如果能破局,或许能逼出该秘宗的传人。
当然那时何殊寒还不知道他们的目的,也介绍了徐正因和其他几位堪舆师过去。但徐正因只跟他去过一次腾鹰新建的晟银大厦,便避之不及,再也不愿和把楼随随便便建在大凶之地的公司打交道。
何殊寒当时以为徐正因退出是出于性情,他孤家寡人,早就金盆洗手,退出商业堪舆活动,如果不是与何殊寒交好,走那一遭也是不愿意去的。
而其他堪舆师在帮腾鹰又找了几处大凶之地后,也警告何殊寒别被人利用——集团的动作非常隐秘,他们委托不同的风水师分几路人马,勘定各个大水口能够影响整个区域的生门和死门。
一年后,何殊寒毅然辞去了腾鹰的职务,隐匿半年,着手调查腾鹰的目的。他不能大张旗鼓,便成立了公司,以文化交流的名义开始相关项目收集。直到钟寄云加入,临久觉醒,才得到最后结果。
临久的种种神奇能力并不是天生,乃是后天习得。
如果他猜得没错,陵城和小师妹临久,正是修仙秘宗六虚派的传人。
所以他才放心把钟寄云交给临久,让她们去和腾鹰集团幕后破局的人物交涉。
飞机在空中又盘旋了半小时,依照控制塔的指令,向临近机场飞去。
虽然是晚上,但靠窗的乘客清楚地看到,飞机自离开申城上空,天气骤然好转,月朗星稀,风平浪静,是梅雨季节难得的晴天。
走陆路回申城的途径同样遭遇了不少挫折,暴雨使高速出现大面积拥堵,当日的铁路票被一抢而空。在拥挤的售票大厅排了一个小时的队,何殊寒才在凌晨时分买到了两小时后发往申城的普通列车。
候车厅的紧张气氛带来的不是压抑,而是近乎疯狂的喧嚣。懵懂无知的小朋友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在吵闹的环境中感受到大人们心中的不安,一个接一个发出撕心裂肺的啼哭。
何殊寒旁边是一对年迈的老夫妻,老阿姨也在低声哭泣,老先生紧皱着稀松的长眉,一边低声安慰。
“下个雨担心什么呀?”
“可是……可是电话打不通?囡儿从来不会不接电话的。”
“哦哟,你这个老太婆,电话线断了的呀,慧慧粗心大意的只会玩游戏,好久不缴费也不晓得。”
老阿姨不听劝,一直哭。老先生见劝不住,抱着手坐在一旁赌气不说话了。
何殊寒的手机早就在离开申城之前被占星社收起来,仓皇逃窜间他来不及去购置新的手机。下飞机之后又一路兵荒马乱,竟一直忘了这件事,不过飞机降落已是夜晚,大多商店都关了门。
他把目光投向对面的年轻男性,男生的手机一会儿显示社交app,一会儿是游戏,间或不停地在两者之间切换,只要留心观察,就能发现他的心思不放在社交,也没放在游戏上。
何殊寒思索了片刻,没费什么力气便从男生手中借来手机。他先拨了助理的电话,没打通。然后又打给临久和钟寄云,均是无法接通。徐正因常年不带手机。他要打第七个电话的时候,男生无力地劝告说:“没用的,打不通。”
何殊寒问他时,小男生瘪了瘪嘴,差点没哭出来。他的女朋友在申城读书,下午一点多突然失联,电话打不通,微信没人回,连24小时不下线的游戏上都灰着头像。他很担心女朋友,假都没请从学校跑出来,也是排了很久的队才买到一张站票。
短短一个下午的时间,申城像是被笼罩进一个巨大的屏蔽力场,隔绝了与外界的所有通信。
好在候车厅里的新闻在人们的强烈呼吁下终于向大家传播不知被过滤多少重点的申城新动向。
“申城由于持续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