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舒眸光轻闪一下,只是笑,不说话。因为她不知道怎么回应,因为黄金荣给她的那些关心于她而言是陌生的,即便已习惯了一段时间,面对他的“喋喋不休”,她依旧无法得心应手地处理。

黄金荣的目光很深,笼罩在她身、上,谙着心疼:“身边也没个能照顾你的人……”

“有什么需要照顾的?又不是病人。”阮舒不以为意。

“丫头,我的意思是……”黄金荣迟疑一下,瞥一眼她的左手,旋即瞄着她的神色,显得谨慎而小心翼翼,“你和姓傅的不是已经离婚了?”

阮舒顺着他的目光低头,看着自己左手无名指上尚戴着婚戒,下意识地从桌上缩手,并拿右手轻轻捏了捏手指,道:“嗯。离了。离婚证已经办下来了。戒指是因为卡住了,所以摘不下来,忘记处理了。”

听闻“离婚证”,离婚的消息才算正式得到证实。黄金荣畅快地笑:“那就好,那就好。我们丫头金贵着,那小子一点儿都配不上你。光就他是陆振华的外甥这一点,我就糟心。现在好了,我们丫头可以考虑更好的男人了!”

“……”

这苗头可不对,阮舒当即蹙眉:“荣叔,我离婚不是为了再嫁人。”

“荣叔晓得!荣叔晓得!”黄金荣捣蒜头似的颔首,“你先一个人轻松自在地休整着,多去外面参加活动,认识更多的朋友。不着急,不着急哈。”

阮舒:“……”什么“认识朋友”什么“不着急”的,他不还是那个意思……

不过黄金荣及时止住了,并未就此话题再深入。

订的外卖没多久就送到了。

阮舒架了张可折叠的桌子出来当作餐桌,腾两把椅子,和黄金荣两人边吃边聊。多半是黄金荣了解她现如今的情况,包括问及马以,大概是担心她交的这个朋友不可靠之类的,问及她搬来这段时间都忙些什么,以及她接下来的打算种种。

阮舒均一一简单地告诉他。

“你要自己开公司?”黄金荣八字眉揪起,“虽然你以前掌管着林氏,但你毕竟是后来接手的。现在是从头开始,起步期最艰难,你会不会太把自己累着了?”

阮舒依旧浅浅地笑着:“荣叔……”

黄金荣立刻接受明白她的意思:“好好好,我不说了,我不说了。你想做啥就去做吧。我就负责在你每周回来吃饭的时候给你准备好大补。”

阮舒:“……”

“咋滴?”黄金荣瞧着她的表情,心中直觉不妙,甚是紧张,“你不会忘记你承诺过我的?我当时可是都妥协到一周一次的,丫头你不会又要反悔吧?”

他激动得把筷子都丢桌子上了:“不行的!绝对不行!我说过一个星期是我的底线了,你不会还打算整个十天半个月?不是说没再故意躲我?那现在算哪门子的事儿?……”

明知不可时宜,可是讲真,看着面前年过半百的人炸毛跳脚,阮舒特别乐呵,最终她并没有忍住笑意,微咧了嘴。

捕捉到她的笑意,黄金荣怔了怔,气咻咻:“坏丫头!总欺负我!”

“我哪有欺负荣叔你……”阮舒弯着眉眼,“我根本什么都没说。是荣叔你反应太快,误会了。我记得我的承诺。今天算第一次,下一次我们再具体约,你体谅体谅,我接下来要筹备公司,时间会安排不过来的。”

黄金荣的气恼早在“误会”二字出来后便消了,低声嘟囔:“我反应大,不都还是被你给吓的……”

“嗯,是我的错,我不该吓你。”阮舒诚恳地道歉,并主动给他夹菜。

黄金荣很吃这一套,立刻就翻篇了,吃着她给他夹的那一筷子菜,当宝贝似的。

阮舒笑了笑——嗯,陈青洲每回处理黄金荣傲娇的方法特别好,不管他说什么,都把错担了认了,他就没办法发挥了。

一顿饭边吃边聊,大概七点半,黄金荣才离开的,离开前又絮叨了一番,基本就是概括复述他对她的屋子的不满意,要她明天马上去装防盗窗和防盗门,最后的最后则着重强调下个星期记得回绿水豪庭吃饭他可以配合她的时间但绝对不允许她开空头支票。

阮舒连连点头,目送他的车子彻底消失在夜色中,返回来时,看到马以的诊疗室的灯光还亮着。

又在加班看病人的病历?

敬职敬业。

阮舒挑了下眉,没去打扰他,兀自上三楼。

临走前黄金荣特意邦她收拾好了桌子,并折叠归位到角落里。房间里明明恢复成原来安安静静地样子,她倒有一瞬间的不适应,耳边仿佛又回荡起黄金荣爽朗的笑声和沉厚的嗓音。

她其实挺难理解的,为什么她接受黄金荣对她的关心,黄金荣会那么开心?

或者说,一直以来她都挺没自信的,没自信如她这样的人,为什么还有人锲而不舍地试图靠近她。所以她只能用“别有目的”来解释。

可黄金荣……

阮舒抿唇,捂了捂心口——她好像有点弄明白之前那种形容不清楚的感觉是什么了,貌似是“温暖”。

这种她从不曾体会过得到过的来自长辈的关怀,令她感觉温暖……

洗漱完后,阮舒躺到床上敷面膜,视线落于被她塞在衣柜和墙角间隙之中的那只大熊的屁、股,脑袋放空了好一会儿,而后抬起左手,摊开手掌,盯住无名指上的戒指。

明天去珠宝店里让店员邦忙想办法把它取下来吧。

她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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