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安然在l市的邻居——崔阿姨的电话,她已经赶到医院交费了,也看见了随母。转告她一切都好,让她路上不要着急,慢慢来。
随安然道过谢,低头看到自己一个人的身影单薄瘦削,想着远在l市正一个人无依无靠的随母,鼻子酸得有些发疼。
她生病的时候,她不在身边,就连她住院的时候,身边守夜照顾的人也不是她。
随安然咬了咬唇,因为过度用力,下唇被她咬得发白。她却似毫无所觉一般,转头看向窗外浓重得似是有一张网密密实实遮掩下来的墨黑天空,只觉得连呼吸的空气都带了几分压抑。
她留在a市……到底是对是错?又到底……为了什么?
挂断电话后,她把被自己握得有些发烫的手机紧紧地捏在手心,仰头往机场的上方看去,努力把到了眼眶的眼泪逼回去。
一个人太久,已经知道怎么掩饰脆弱了。
她想归家,想守在随母的身边,她不想再一个人了。
收拾好了心情,她拉着行李箱继续往前走。眼前人影晃动,她却似在人群中看见了一个分外熟悉的人影。
但等她凝神再看去时,哪里还有温景梵的身影?
她抬手遮掩了一下有些雾蒙蒙的眼睛,深呼吸了一口气,那空气有些凉,她猛然吸入,便被那刺骨的冷意呛得不住的咳嗽起来。
温景梵的电话就是这个时候打来的,她愣了一下,迟疑了一会这才接起来:“喂?”
“安然。”他的声音带着着寒冬深夜里化不开的厚重,隐约还有一丝疲倦:“我刚下飞机,刚看见你打给我的电话。”
“在飞机上啊。”随安然闷头接了一句,一步一步踩着机场大厅的大理石走。
温景梵沉默了一会,才微压低了声音问道:“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你声音有些不对劲。”
有……这么明显?
随安然掩了一下嘴,把手机拿远了些,清了清嗓子确定没问题之后才重新把手机凑到跟前:“没事啊,我能有什么事?我就是想问问你最近怎么样……结果好像不怎么巧,你在飞机上。”
“只是这样?”他微扬了扬尾音,似乎是在笑。他那边的人有些多,背景声音嘈杂,重重叠叠的,可他清越的声音依然清晰,仿若就在附近。
随安然定了定神,立刻就装作若无其事地那样问道:“那你现在在哪?”
她刚问完这个问题,就听见他身边正有人和他低声说着话,温景梵没有避开她,以至于随安然在这一头把两个人的对话尽收耳里。
“温总,那现在是去sy公司,还是您先回去休息一下?”
温景梵那边顿了一下,问了下时间,听到身旁人的回答后,似乎是迟疑了一下,下一刻便问道:“在酒店吗?在的话,我现在过去找你。”
随安然呼吸一窒,大脑空白了一瞬,反应过来后才回答:“没有,没在酒店。”
温景梵听出她语气里有一丝抗拒,犹豫了一下才说:“我现在在a市,我提前回来……就是想见你。”
她还没有回答,就听那端的声音清晰得好像就在耳边。
“安然,我在你身后。”
随安然这回不止是大脑空白了,连话都有些说不利索,抖着唇想开口,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就这么握着手机转身看过去——
温景梵就站在不远处的柱子旁,一身深黑色的长大衣敞开着,两排精致的金色纽扣,衣领妥帖地折着,里面是同色的西装,这身装扮正式得像是刚从某一个重要的场所下来,便直接上了飞机。
他此刻眉目间都蕴着淡淡的笑意,握着手机的手还未放下,很轻很缓地对着她说:“原来你在这里。”
那语气并没有任何的技巧,甚至于声音都很是平淡,但就因为他独特又好听的音色,是多年前拉她出深渊的天籁。在此刻这种她又即将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时,听他这么轻柔,这么温和地对她说“原来你在这里”时,只觉得刚才被她费力压下去的酸涩,瞬间又涌了上来。
这次的情绪来得更加猛烈,她连压抑克制都来不及,就已经感受到鼻尖的酸疼和眼眶的温热。
她勉强地对着他笑了笑,收起手机时,借着低头的动作快速地擦掉了溢出眼眶的眼泪。
温景梵正和身边的助理交代着些什么,不知道是不是有看见她的小动作,哪怕是在交代助理的时候,目光也落在她的身上,一下都没有离开。
随安然挪了挪脚步,想着是自己走上去打个招呼就离开好呢……还是……
她还未想出第二个选择,温景梵已经抬步往这里走了过来。
走动间,风过卷起他的衣角,他却恍若未觉,步子迈得又快又稳。一双眸子深邃悠然,映着机场内的灯光,亮得像是夜幕上的星辰。
随安然一时就有些不知道怎么面对他了……
分明,她也没做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啊。可看着他一步步朝自己走来,突然就觉得自己有几分狼狈,迫不及待得想掩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