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完晚膳,燕如吟就辞别了萧奕洵,带着碧莲回屋了,天色已经晚了,暮色之下,周围的道路虽然都掌着灯,但却透着一股莫名的沉寂,给人一种压抑的深沉之感。
绕过了院落中的紫藤花架,顺着小路蜿蜒走着,白日里不远的路这时候感觉出来却是煞为幽长。燕如吟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只觉着走了很长的一段路才回到屋中。
回到了屋里,燕如吟怔怔坐在桌案前,透过轻薄的纱窗看见屋外婆娑的树影,屋外轻风阵阵,枝叶互相撞击,发出了淅沥的声音,听上去就像是在下雨一般。
碧莲小心翼翼从镜子中瞧着燕如吟并不算好的脸色,在她身后小声安慰道:“王妃,您瞧见了吗?今天见到你这一身装扮,王爷的眼睛都亮了起来呢。”
燕如吟不说话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碧莲见燕如吟并不高兴的样子,知道自己碰了个软钉子,便又寻思道:“正王妃她瞧见王妃您这样,脸色都变了,看来是感觉到您对她的威胁了。”
“威胁?”燕如吟突然冷笑了起来,可是脸上却是凄哀一片,她幽长的叹息了一声:“我对她哪里有什么威胁?”燕如吟突然伸手取下了发间的那只束发的金钗,几缕乌黑的长发散落在肩上,瞬间燕如吟便憔悴了许多,面容上皆是慢慢的哀愁不不甘,她犹自苦笑道:“我今日才知道,原是我做什么都是没有用的……没有用的……”
碧莲既是不解,又是心惊,不明白原本还有几分信心与傲气的燕如吟会突然这般样子,她不由问道:“王妃,下午还好好的,怎么现在又这样说了?”
燕如吟没有回头,只是怅然叹息道:“这两年来,我一直安分不逾矩,守着自己那份小心的骄傲。我今日是下了多大的决心,想请王爷能来我的屋中,可是王爷他还是拒绝了,终究还是拒绝了啊……”
能够明白燕如吟心中的难过,碧莲软下声音好生劝道:“可是王爷也说了,以后回来的啊,王妃何苦要这般钻着牛角尖,自己和自己过不去呢?”她在一旁鼓起道:“王妃,看着王爷今日有些惊艳的眼神,碧莲相信,迟早有一天,王爷会发现王妃的美丽的,王妃不用担心。”
“美?我的美?”燕如吟听见这句话,情绪猛然激动起来,她又伸手将发间的剩下的五支金钗还有两只鸳鸯的步摇一并取下,全部仍在了桌案上,头发一下子全部散落下来,碧莲被燕如吟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低呼:“王妃?!您怎么了?!”燕如吟看着面前精致富贵的发簪,不知是气是伤,双肩微微颤抖,咬牙道:“是美,的确是好看,可是我都觉得今天的那不是我!我不喜欢这些东西,王爷也不喜欢,怪我天真,以为这样的自己能够引得王爷的注意,可到头来还是不一样的。”燕如吟语气里是忧伤而又迷恋的叹息:“王爷,他就是和别的人是不一样的……”
燕如吟这几句话听的碧莲云里雾里,她担心燕如吟的心理状态,心中发急,只问道:“王妃,王妃,您说什么啊,碧莲不明白……”
燕如吟的眼角有些微微的湿润,她苦笑道:“碧莲你可有听见王爷今日念的那句诗?”她的目光有一瞬的迷离,缓缓念道:“玉楼金阙慵归去,且插梅花醉洛阳……碧莲,你可知道这诗的意思?”
碧莲想了想,摇了摇头,不解道:“玉晗小姐不是说了,是说王爷不喜欢富贵的生活,觉得辽东这里自在。王妃,难道这里还有什么别的意思么?”
燕如吟无奈地看了一眼碧莲,忽然问了一个看似无关的问题:“碧莲,你觉得正王妃今日的穿着怎么样?”
提到了秦婉词,碧莲倒是肃了神色,仔细考虑了一番回答道:“好看是好看,只是实在是有些素淡了,不过正王妃不是一直都是那种淡淡的风格么?”完了她还不忘补充一句:“今日绝对是没有王妃你好看的!”
没有理睬碧莲有意的夸赞,燕如吟嘴角扯起了一个牵强的笑容:“是啊,她很素淡,而我却是刻意的华贵。碧莲,你没有发现吧,今日玉晗说我的穿着有王妃的风范的时候,那一瞬间秦婉词的脸色有些尴尬,但是王爷很快便念了这句‘玉楼金阙慵归去,且插梅花醉洛阳’来安慰秦婉词。”燕如吟眼中微见泪光闪动,只生生把这句诗念了好几遍,最后苦笑道:“玉楼金阙,说的不就是我,而那清冷绝傲的梅花不就是她秦婉词吗?王爷啊王爷,您是在用这样一句诗来劝告如吟,纵使有再好再美的事物,在你心中也是不及她百分之一吗?”燕如吟怅然一笑,尽显悲凉:“王爷,您是在告诉如吟,不要再有非分之想吗?”
其实在晚膳席上,当萧奕洵念出那句诗的时候,秦婉词和燕如吟几乎都是瞬间明白了萧奕洵话里的意思。燕如吟本就心思细腻,又极善工诗文,自然知道萧奕洵是以诗抒意,来安慰秦婉词。可是他安慰秦婉词的这份心意却又伤害到了燕如吟。
燕如吟原以为是因为以前自己太过柔弱,太过温静,才不能引得萧奕洵的关注,所以她转变了一次,希望以此来博得一次机会。可是她现在才真正明白了,其实无论自己怎么变化,都无济于事。
萧奕洵是何等聪慧绝伦的人,他如何看不出自己的意思,但他没有点破,却用着这样一种委婉的方式来提醒自己,纵使自己改变再多,他的心里他的眼里也永远都只有秦婉词一个人。
燕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