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拍他的手背,摇摇头:“生死如轮......别难过......”
白羽咬着嘴唇不住地点头,眼泪直往下流。
庭中的草木被风吹得簌簌作响,虽是春日,却有种秋日般的萧索。
住持没了说话的力气,吸气声越来越急促,像是有人拉动一只破旧的风箱。他把手伸进怀中,摸索了一会儿,突然剧烈地抽搐了一下,紧接着整个人便软了下来。
“师父!”白羽颤声叫道。
住持一双眼睛仍旧朝着菩萨的方向,已经没了神采。
白羽颤抖着手把他眼睛阖上,恸哭起来。
董晓悦感到有什么从眼眶中溢出来,这是眼泪吗?她觉得诧异,泥塑的菩萨像哪里来的眼泪?
然而眼泪越来越多,顺着塑像的脸颊淌下来,滴落在香台上。
白羽循声望去,发现水不断从菩萨像的眼睛里涌出来,仿佛在哭泣。
“菩萨,您也为师父伤心么?”白羽悲从中来,忍不住放声大哭。佛堂外风声飒飒,天色越来越晦暗,不过片刻,竟像是夜晚的光景,天边隐隐传来闷雷声。
“师父,终于要下雨了......”白羽喃喃地道,旋即想起师父已经不能回答他了。
他木木地把师父平放到地上,把他放在怀中的手拿出来放在身侧,这才发现住持手里攒着什么东西。白羽哭着掰开他蜷曲的手指,一截红丝绳掉了出来。
雷鸣响彻云霄,一道闪电将昏暗的天空映得雪亮。
第100章 报应
一辆罩着碧油幢的轻便马车辘辘地驶在崎岖不平的山路上, 跟着七八骑随从。
车中一名身着绛色锦衣的中年男子靠在车厢壁上闭目养神,天边突然一声惊雷,令他霎时清醒过来。
男人撩开车帷, 微微探身望向车外, 只见天色晦暗,天空中阴云密布。
他揉了揉眉心, 让车夫停下。
立即有随从策马上前, 躬身问道:“府君有何吩咐?”
谭孝纯一脸疲惫地道:“那尼寺还有多远?”
“回府君的话, 约莫还有二三十里。”随从答道。
“眼看着要下雨, 前方可有避雨之处?”
随从想了想道:“仆记得法藏寺就在不远处, 莫如去那儿暂避?”
谭孝纯无可奈何地点点头:“法藏寺......似曾听过这名字,供奉的是什么佛?”
“回禀府君,似乎是什么菩萨。”
“哦,”谭孝纯若有所思道,“可是那‘梦娘娘’庙?”
随从是本地人,听官长这么一说露出赧色:“是那些蒙昧无知的百姓随口乱说的。”
谭孝纯一改方才的和颜悦色,敛容斥道:“不可轻薄言语!亚圣有言,‘民为贵, 社稷次之’, 尔等跟着我, 须谨言慎行。”
随从赶紧告罪, 谭孝纯方才缓颊:“平日也就罢了,杜御史刚到此地,尔等一言一行都需着意。”
话说到了, 谭孝纯不再为难他,笑了笑道:“久闻这尊菩萨的大名,还未曾参拜过,且去避避雨罢,也是佛缘造化。”
“可不是,”随从赶紧奉承道,“必是那菩萨听说府君广施仁政,爱民如子,故而施法降下甘霖,顺带邀府君前去一叙。”
“休得胡言!”谭孝纯嘴上这么说,眼角眉梢却含着笑意,显然被奉承得心情舒畅。
随从见马屁拍中,总算松了一口气。
车马继续前行,随从落到车后,小声对着身旁的同伴道:“府君对那江氏可真是着紧,回来一听说她在尼寺里,连片刻都等不得,巴巴地就往那儿赶。”
“你跟着府君的时短,哪里晓得里面的弯弯绕绕,”那同伴得意洋洋,“这江娘子的眉眼身段和府君年少时的一个爱妾有几分相似,所以才格外得宠些。”
“原来如此,那先前那个呢?”
同伴斜了他一眼,幽幽地道:“这不是你该知道的,操心好你的份内事儿罢,府君最厌恶旁人打探他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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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雷声大作,和尚们都吓了一跳,只有白羽恍若未闻,怔怔地望着住持紧闭的双目。
一个年轻和尚对着白羽劝道:“师兄,眼看这天要下雨了,把师父留在这佛堂里也不是办法,咱们先将他抬到别的屋子里去罢。”
白羽这才慢慢回过神来,抬手抹了把脸,木木地点点头。
“师兄,你节哀罢,师父也不想见你这样。”和尚吸了吸红红的鼻子,开始张罗。
好在住持迁迁延延地病了很久,棺木是早就备下的,一应后事也已经安排好,不至于手忙脚乱。
和尚们拆了扇门板,把住持的遗体搁在上面,由白羽和师弟抬了出去。
刚跨出院子,和尚们便听到一阵车马的喧闹。
“去外头瞧瞧,”白羽对一个小和尚道,“告诉他们寺里有事,恕不招待。”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