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这位皇帝仙缘深厚,一生不曾立后,也不曾册妃,更无有子嗣,只得立宗室子弟为嗣,正当盛年之时更传位于太子,一心求仙问道去了。
“老朽要讲的这段,便是那世宗皇帝传位之后
寻访仙踪的故事……”
就在这时,一个稚嫩的童声打断他:“老先生,那皇帝为何要求仙呐?”
老者循声望去,见是个五六岁的小童,挤在人堆里,黑曜石似的眼睛忽闪忽闪,机灵劲儿都快溢出来了。
他来不及回答,旁边一个青年男子不耐烦道:“自然是想做神仙,这是谁家小儿?怎么也没人管管?”
那小童又问:“做神仙有什么好的呀?”
“那自然是极好的,可以长生不老啊。”
“长生不老有什么好的呀?”
话音刚落,不等那人回答,那小童就“哎哟哎哟”地叫唤起来,原来是叫人揪住了耳朵。
来人一身村妇打扮,然而样貌不俗,尤其是一双眼睛灵动慧黠,与那小童有七八分相似。
“阿娘……疼……”小童噙着泪,带着哭腔道。
董晓悦没好气地道:“还没用劲呢就哭疼,以为我是你爹呢?”
说着便不由分说地把拎着儿子的胳膊,在众人善意的哄笑声中,把他拽出了茶肆。
董晓悦叉着腰数落道:“又偷偷跑下山,这是第几次了?”
“第三次……”小童心虚地低下头。
“呵呵,我看少说也有十七八次,别以为你爹帮着打掩护就能骗过我。”
“阿娘……”小童眼珠子一转,拽住董晓悦的袖子,打起了感情牌,“阿娘你这么凶,是不喜欢小秃了么?你是不是要拿我换个妹妹?阿娘别不要我……”
董晓悦对这招早已经免疫:“回去给我抄十遍论语。”
小秃眼泪汪汪:“阿娘,我下次不敢了……”
话说到一半,小脸上突然现出惊喜,董晓悦不用回头也知道,八成是救兵来了。
“怎么又惹你阿娘生气了?”梁玄虎着脸对儿子道。
孩子有恃无恐,抽抽鼻子,一脸泫然欲泣:“爹爹!”
梁玄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蹲下身张开双臂。
孩子一阵风地扑进亲爹怀里:“爹爹,你总算来了,阿娘打我,还罚我抄书!”
董晓悦牙根直痒,开始捋袖子。
梁玄把儿子抱了起来,摸摸他的后脑勺,偷觑了董晓悦一眼:“你偷跑下山玩,阿娘找不到你,自然要担心,你赶紧好好赔个不是。”
“阿娘我错了。”小秃从善如流。
梁玄揉了揉他头顶:“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知道错就好,下不为例。”
说罢低眉顺眼地和妻子商量道:“要不抄书就算了罢?孩子还小,筋骨嫩,伤了手腕就不好了……”
董晓悦瞪了他一眼:“你就惯着他吧。”
“下次不能再淘气了,”梁玄义正词严地训道,“你阿娘怀了妹妹辛苦得很,别教她操心了,好了,天色不早了,回家罢。”
“知道啦,”小秃揉揉眼睛,“爹爹,我要骑大马。”
“自己下来走!”
董晓悦话音未落,梁玄已经把孩子扛在了肩上。
小秃骑了一会儿又觉得无趣:“爹爹,还是抱抱吧。”
梁玄便重新把他抱在怀里。
“爹爹最好了,好爹爹,”小秃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小心地打开:“好爹爹,卤牛肉给你吃。”
梁玄心都快化了:“小秃自己吃,爹爹不饿。”
董晓悦冷不丁地伸过手来,二话不说拈了最大的一块塞进嘴里。
孩子敢怒不敢言,委屈地撅了撅嘴,抓起剩下的牛肉往嘴里塞,腮帮子鼓得圆圆的。
董晓悦又好气又好笑,捏捏他脸蛋:“这么小气也不知道像谁,慢点吃,别噎着。”
一家三口吵吵闹闹地往城外走,小秃到底是孩子,吃饱喝足就犯起困来,眼皮直往下耷拉,头一点一点的,就靠在梁玄肩上睡着了。
董晓悦忧心忡忡地看了眼儿子恬静的小脸,忍不住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对梁玄道:“孩子大了,可不能再惯着他,慈父多败儿。”
“下半年就要入书塾,松快不了几日,别太拘着他。”梁玄伸手搂了搂她的肩膀。
“我这不是担心么,咱们又不能陪他一辈子,”董晓悦叹了口气,望着梁玄的眼睛,“当初这么选,你后悔吗?”
梁玄摇摇头:“与子偕老是我一生所愿,有什么可后悔的?”
董晓悦把手指穿入梁玄指尖,用力握了握:“我也觉得这样很好,只是……”
她说着看了一眼儿子,又抚了抚肚子:“不知道他们会怎么选,是长生不老呢,还是过凡人的一生?”
“无需担心,待他们长大成人,自然会作出自己的选择。”
“是啊,儿孙自有儿孙福,”董晓悦从袖子里掏出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