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气的。要么这人是咒他没个好,要么是这人觉得他真弱到这个地步,无论哪一个都让人生气。但是这话换成祯娘来说一切都不一样了,周世泽可以毫不费力地理解,这是祯娘真的担忧了,担忧到说话也忘了顾忌。
“不用担心,说过的今日走,后日回,你就等着吧。”周世泽笑笑,最后整了一下自己的铠甲,行动之间发出金属摩擦的声音。忽然有些想起以前的事,在战场的事,曾经的事。
然后就是满泉州的父老乡亲送自己的子弟兵出港口——其实用不着的,特别是在周世泽来看,这点仗还要弄偌大场面,知道实情的自己只觉得颇为尴尬。然而他却忘记了,不管敌人多少,自家子弟上阵当然要看一下,说不得其中一个就是七万八拐的亲戚相好。
就在一众父老乡亲的殷殷期待当中,福建水师的船队慢慢驶离了泉州港,除了衙门的文职,以及一些平常作训实在拿不出手的,这一次福建水师可以说是倾巢而出。船只都差点不够用,用上了一艘训练船,这才算是足够了。
等到周世泽外出,祯娘便回到家里。这时候正是她随时可能生产的时候,身边随时都有人陪着,顾周氏也一刻不肯放松地看她。她身体沉重,回了暖阁更加不爱动弹,只歪在榻上看胭脂几个穿珠花。
祯娘看他们宝石配的好看,忽然想起自己几条亲自绣的手帕,吩咐道:“红豆,我记得我半年前分别绣了四条四季景色的帕子,收到哪里了?你与我找出来,我有个用处。”
红豆应了一声,就到了内室。祯娘床头的小抽屉一拉开,里头果然好好放着几条帕子。这就拿到外头暖阁,笑着道:“我的奶奶!平常多久不动针线的,偏年初做了这个,难道是差手帕使?这时候又要来拿,如今可不能动剪刀针线了!”
祯娘拿了帕子摆弄,回道:“我只不过让你拿个帕子,偏有那许多话语要说!接下来可不劳动你了。水粉!我记得你络子打的好,你来看看,我这几条帕子装几根络子可使得。”
水粉本在穿珠花,听了祯娘的唤,立刻来看帕子。这孩子老实,便点头道:“按理说装络子左不过就是扇子、香坠儿、汗巾子、荷包这些最常见,至于帕子,本身不是装饰用的,好少装络子。不过要是奶奶要,当然是使得的。”
祯娘本就是一时有了摆弄精致东西的念头,就和平常闲的没事了自己也穿珠花,自己亲自做胭脂水粉是一样的。听了水粉的话也满意,道:“螺黛你来,我见你珠花穿的倒是比旁人好,你先穿两朵花做帕子的坠脚,再有水粉配着珠花给打络子。”
络子这种东西本就是要配合别人而来,其中有许多道理。什么颜色配着什么颜色好看,什么颜色配着什么颜色就只能怪模怪样。现在还要搭着珠花,那就只有更加困难的,要考虑的多了一重么。
两个人依着帕子的颜色花样商量了很久,与祯娘道:“奶奶,您这几条帕子,绣春景的是葱绿色,最好配柳黄。葱绿柳黄不只好看,还最是雅致。绣夏景的是大红色,大红的须是黑络子或者石青络子才好看,压得住颜色呢。绣秋景的是松花色,松花配桃红,这便十分娇艳了。绣冬景的本是雪缎,不如用白丝线夹杂了银线打成络子,越发应景了。”
祯娘听她们说的头头是道,妥当的很,于是只是点头。两个人更加兴奋了,胭脂便道:“络子定下来颜色,那还有花样呢,这个倒是不讲究配色,全看奶奶喜欢了。仿佛记得奶奶身上多用连环,攒心梅花,柳叶这几样,是不是照着这个打?”
祯娘身上的络子都是红豆在打理,都是拣着好看的来,若说真的哪里格外喜欢,那是没有的。于是索性趁着机会道:“你们便拣几样时兴擅长的打就是了,并不用那老几样。”
红豆在旁听的扑哧笑起来道:“好奶奶,你这话说的越发让人不知所措了。您平常也打过络子的,难道不知道‘心有千千结’?真是越性去打,变化无穷,根本打不完的!您还是说几个名目,让水粉和螺黛两个少些事罢。”
祯娘的女红课算是应付了,然而好歹还是上过,该知道的一样不少。晓得打络子哪怕只是一样基本结,也能变化出好多种来。譬如象眼块、方胜、连环、梅花、柳叶、攒心梅花几种,象眼块儿是没有耳翼的方块盘长结;方胜是两个连体方块的盘长结;连环是两个圆环相套的结子;梅花就是双钱变化的梅花结;柳叶是斜绻结;攒心梅花是盘长梅花中间聚编的团锦结。
这还只是几样说一说,要是用尽了变化关系,确实不知道多少种,于是祯娘选定了几样,少了水粉和螺黛两个的麻烦。又指着榻旁道:“你们两个坐在这里,我在旁看你们的手艺。”
这些内房的丫头手艺就没有不好的!每日都在内宅伴着祯娘生活,似乎没什么事情可做,但其实手上手艺好多。这女红一样,根本只是入门一样,谁又不会!最多就是精通于更加精通的分别。
两个人就在祯娘榻旁坐了,祯娘歪着也能看水粉手上勾挑,速度飞快,打络子竟没见过这样又快又好的!再看螺黛也是手巧的,穿珠花看着简单,其实不然,除了心中有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