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好高度,轻声问我:“舒服一些没有?”我点点头,眼睛一直没有离开他。
他低着头,一声不吭。我记得以前生病,每次醒来他都会对我冷嘲热讽,可是这次居然没有。我知道这是为什么。以往他总是一直陪在我身边的,即使我瞒着他跑出去,他也总会在第一时间找到我。从未像这一次,我病倒几乎丧命,他却不知所踪。我让司机老李给他打电话寻求帮助,他的电话却无法接通。
武小姐和逸思觉察出气氛不对,慢慢从病房退了出去。房间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一直沉默着没有说话。他颓然坐到我旁边的椅子里,弓着身子,双手抱住脑袋,使劲搓着自己的头发,却一直不肯说话。他这个样子,怎么看怎么像是被人遗弃的宠物狗,因为主人不要他了,很是迷惑,而又痛苦。想回到主人身边,却又小心翼翼地躲得远远的不敢上前。
我一直以为,我是依赖着的那一个,却不料自己才是被人依赖的那一个。明明都是许岩在照顾我,但是当我稍微表达出一点点疏离的情绪,对他来讲,却是一个沉重的打击。当初我不过只说了一句让他注意自己的身份不要如此亲密,对他却如同灭顶之灾。
我不知道那天我带着别的保镖径自离开时他心里到底是个什么感觉,可是我却知道,他之后抛下保镖的职责离开我到底下了多大的决心。对于一个保镖而言,如果主人不再需要他,那么对于他而言,他已经失去了存在的价值,变得毫无意义。一个毫无价值的保镖,还有什么脸面留在主人身边呢?
我长叹一口气,颤颤巍巍地伸出手去,我的手上还带着血氧监测夹,上面连着的线让我的动作非常吃力。许岩坐得离我有些远,我伸手,只够得着他的发顶。
我轻轻抚摸他的头发,明显感到他的身体僵硬了。我弯了弯嘴角,揉了揉这条大狗头顶的毛儿,果真不一会儿,他的身体很快放软了,朝我这边挪了挪,让我的手能放到床上,不用那么吃力。
我想说话,但是一方面喉咙的伤还没好说话很吃力,另一方面,我实在力气有限,戴着氧气面罩发出的声音实在太小,所以试了一下便放弃了。许岩给我找了一个写字板,让我在上面写字。我对着那个幼儿专用的小白板翻了翻白眼,在上面写道:“你这个白痴,当我是小孩吗?”力气不济,上面的字歪歪扭扭的很难看。许岩盯着那几个字看了很久,板着脸没有说话,但是整个人的状态放松了不少,像是终于确认不会被主人再次遗弃的狗狗一样。
“说罢,你几天没洗澡了?”我又写了一句。他抿了抿嘴,脸上慢慢红了,低声说:“不知道。”
我又翻了个白眼,示意他把上面的字擦掉,又写:“我睡了几天?”
“五天了。”许岩说了这三个字,又不再说话了。哎,这个人啊,我只不过说了他几句,他便像是遭受了很大的心理打击一样,实在让人棘手。我甚至坏心眼地想,假如我真的把他抛弃,那他是不是就活不了了?
“那你是不是一直没有洗澡?”我又写了一句,末了觉得不解气,添油加醋地写:“身上都臭了。”
许岩迅速冰冻,身子又僵硬了,浑身散发出一股冰冷而颓丧的气息。我撇了撇嘴,心想,这人果真是草木皆兵了,自己这个玩笑似乎有些过火,于是放下写字板把手放在他手背上,闭上眼睛吃力地说:“我累了。”
就在我迷迷糊糊将睡未睡之际,我感到许岩反手握住了我的手。我听到他喃喃地在那儿絮絮叨叨,不过我的确很累,听得也不是很清楚,但是那些话却让我心里安然了不少。
许岩说:“你一直以为我是方逸民的人……的确……当初是他派我来你这里的……可是我是保镖……我的职责便是对自己保护的人负责。很久以前我就不再听从他的指挥了……他为难了我很长时间……但是我没理……我只是保护你一个人而已……那天你说的话……我很混乱……我不知道该干什么……后来普罗旺斯那边给我来电话……让我过去办理房产投资方面的手续……但是我到了机场便得知你入院的消息……我……”
许岩还在那里说,啰嗦得像个老太太,后面说的什么我听不清了,实在是又累又困,在他的唠叨声里,我慢慢陷入了黑暗里。在最后的清明里我好像听到他说,不管如何,我一定会照顾你的……
看样子,这条大狗是黏上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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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醒来,许岩已经全身清爽地坐在我身边,头发还有点湿,软软的搭下来,让整张棱角分明的脸看起来柔和了很多。因为才洗过澡,他的身上还带着沐浴液的清新味道,凉凉的薄荷味,让我也精神了不少。
他把我的床摇高,然后端了碗过来喂我吃东西。碗里是武小姐亲手为我炖制的流食,严格按照医生定制的菜单制作,所以并没有稀奇古怪的味道,还算能入得了扣。听说为了这碗东西,武小姐花费了不少时间,还被菜刀切到了手,我听了都觉得有些无奈。
吃了几口,我便有些恹恹,伸手推了推,许岩便放下了碗。逸思关切地问我是不是不合口味,我摇了摇头,许岩接过话去:“少吃多餐,现在他一顿吃不了多少的,吃太多也不好消化。我定了闹钟的,过几个小时再喂他吃。”逸思点点头,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