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书塞到元初一怀中,似责备又似哀求地连声道,“我受够了!一刻忍不得了!你走吧!我求你!离开叶家!离开遥州,永远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以后我会好好地打理生意,会好好地照顾家人,我不需要你再为我、再为叶家付出什么了,真的!求你……”
说到最后,叶真绝望地跌坐在地,声音中竟带了一丝哽咽。
看他无助乞求的摸样,元初一眼泛水光,重生三年,她从没真正哭过,可现在,她再也忍不住了。成串的泪珠顺着她光洁的面颊簌簌而下,她的心就像被人狠狠割去一块,疼得几乎失去知觉。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这就是他迫不及待要休掉自己的原因。
闭上眼,颊边的泪水已汇聚成流,她明明在努力压制,可不知为何,眼泪却流得更快、更多,“我不会……再拖累你了。”这几个字,元初一说得无比艰难,她拿着手中的和离书走到窗边条案之前,缓缓地研了墨,也不看其中内容,提起笔来,一笔一划地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叶真,你知道吗?”元初一写得很慢,她一边写,一边说,“我十二岁的时候,一个雨天,我被妹妹丢在去亲戚家的路上,额很害怕,不认得路,又没有伞,就尘在路边哭,后来,有一个少年把自己的伞给了我,他很害羞,一句话也没说就跑开了,可他的样子,却印在我心里,好多年。”
说到这,元初一收了笔,着着落款处早已写好的“叶真”和自己刚刚写下的“元楚怡”,几滴眼泪掉在纸上,晕开了一些墨色。
她拿起和离书,转过身,重新走回叶真身边,“我以为这辈子我再见不到他,可上天对我太好,居然让我嫁给他。”
说到这,她看叶真猛然抬头,不由地笑了笑,“叶真,你知道吗?嫁给你,我或许不快乐,或许会死于非命,但我从来,没后悔过。”
说着话,她脸上还挂着泪珠,可她雅致的眉目间却没有丝毫虚假,她笑着,目光澄澈,“和离书要有两份,我一会再抄一份给你吧。”
再次勾起回忆,已没了当初的悸动,只剩几分廉价的不甘,少年的身影不知在何时已渐渐模糊,最后一次
忆起这件她最珍惜的记忆,她,要彻底放下了。
“我不要你的银子。”元初一将契约和渡让书重新装到信封里送回他的手中,“我这几年,用叶家的银子赚了些钱,你别介意,就当是给我的补偿吧。”
叶真轻颤着捏紧了手中的信封,他死死地咬着下唇,直至渗出一丝鲜红,“你……”他暗哑地开口,“会离开遥州吗?”
元初一目光微黯地低下头去,浅笑道:“你放心,我总归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的。”说着她又抬起头,“我想与公公道个别。”
“不必了!”
叶真的拒绝来得又急又快,元初一窘迫地点了点头,“好,那就不见了。”
大概是叶真还没说通老爷子,怕他们见了面,老爷子不肯放她走。也罢,不见就不见吧,免得见了面,她又要难过了。
“这个……”元初一拿起桌上那份白鹿书院的院士文书,“终于办好了,算是我给公公最后的一份礼物。”
叶真僵硬而粗鲁地接过那份文书,飞快地转身出门,在门口时停下,头也不回地道:“明天一早……你就离开吧。”
“等一下。”元初一突然想到一件事,“我想要卫四跟我一起走。”梅香和竹香是她自己的丫头,自然是跟她一起走的,可她已经答应了梅香把他许给卫四,她又不想让梅香留下,那么只能选择带卫四一起离开。
“我,考虑考虑。”叶真说罢,再不理会元初一,迅速地离开了揽月居。
元初一则呆在屋里良久,梅香在叶真离去后就冲进房里,抱着元初一痛哭失声,“少夫人,你怎么能同意啊!”
元初一拍拍她的肩头,“别哭了,和竹香回去收拾东西吧,明天一早我们就离开。”
“可我们能去哪啊?”梅香抽抽咽咽的,“要回家吗?”
“家?”元初一笑了笑,点头道:“对,回家,我们的新家。”
元家她是不想回的,也不能回,她甚至连元惜都不想通知,如果被他们知道她与叶真和离,她往后的日子只会剩下无尽的嘲笑与唠叨,虽说他们早晚会知道,但至少在她离开遥州之前,不能让他们知道。
其实早在元初一有了叶真铁了心想要和离的认识之时,她就想过未来的去处,这几年她在桐城那边买了几个庄子,与人合伙置办了一个金楼,手里还有不少以前叶真送她的首饰,可以说,她后半辈子打瘸了腿也够活了。
她只是没想到,自己备下的这条后路,竟然真的有用的着的一天。她这也算是成功了吧?就要开辟新的人生了。
自嘲地笑笑,元初一坐下,将手中的和离书仔仔细细地抄了一遍,看着自己的名字旁边的空白位置,她长长久久地吐了口气,竟然十分轻松。
以后叶家的一切都与她无关了,叶真与她无关,赌场与她无关,戚步君……也无关了,无论他是好是坏,有什么企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