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想上个厕所……”
她苏醒后就坚持不用导尿管,即使病重她也要保持住生而为人的最后一丝尊严。
陆青时理解并尊重她的决定,于是伸手把人扶了起来:“来,我扶你”
“不不不,叫护士来就好了……”顾衍之推辞着,她已经把自己的手搁上了她的肩头,另一只手揽住了她的侧腰。
顾衍之没办法,只好顺着她起身:“麻烦陆医生了”
与陆青时每次查房轻装简从不同的是,徐乾坤恨不得叫上科室所有人,再拿个大喇叭全院通报:急诊科徐主任要开始查房了。
那种医疗剧里常见的一堆穿着白大褂的低层医护人员跟着领导扎堆走廊的场景终于重现了,走了一个上午,徐乾坤跟每个病人都要握手,于归翻了个白眼,直觉得他太有做国家领导人的天赋,而不是做医生,不由得怀念起了陆青时管理病区的时候每次查房都速战速决,甚至有时候嫌实习生麻烦问题太多带上几个主治一圈走下来基本都谙熟于心了。
哪像现在,刚出了病房门:“哦,那个刚十一床的,说什么来着?”
跟着的主治医生立马接上:“患者主诉胸痛”
“联系一下影像科,拍个片子看看”
徐乾坤说完看了一眼腕表:“行了,今天就到这吧,我下午还有手术,剩下的胡医生带着查房吧”
墙上的挂钟刚走过十一点,众人只好弯腰鞠躬跟他再见:“徐主任辛苦了”
他走了两步,又突然回过头来看着众人皱眉,似乎在找人。
于归抱着病历夹,缩在人群里,猝不及防被点到了名字。
“于归”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射向了她,她只好硬着头皮上前了一步:“徐主任,您有什么吩咐?”
“听陆主任说,你最近干的不错,下午的手术你来当三助”
虽然只是三助,也足以让一干同期向她发来了羡慕嫉妒不满的目光,一来就当了科主任的徒弟,还被另一个科主任钦点上台,这是什么狗屎运?
于归暗自叫苦不迭:“是,谢谢主任的栽培”
三助而已,只是帮忙吸引什么的,应该不会让她缝合吧,就她那缝合技术,用陆青时的话来说就是:狗都嫌。
她清楚自己几斤几两,并不想在徐乾坤面前丢人现眼。
时间很快到了下午,于归和其他几个助手早早地到了手术室做术前准备,麻醉医也很快就位了,全身麻醉插管完成后患者就被推入了手术室,器械护士把器械推了过来,很不幸地,今天郝仁杰巡台,两个难兄难弟对望了一眼,默默干着自己手上的活。
那边于归的师兄们开始给病人消毒摩拳擦掌,于归凑了过去:“不等徐主任来啊”
师兄看她一眼:“徐主任只做关键部分,其他工作我们完成”
手术室分级制度,陆青时虽然偶尔也会让下级医师动手操作,但大部分情况下人也是会到场看着的。
于归点点头,表示了然。
这是一例简单的腹腔镜下胆囊切除术,她的师兄们动作都很快,麻利地在患者脐上,剑突下,右上腹开了三个孔,于归帮忙扶着镜,同时做做吸引。
主刀的是徐乾坤的徒弟,三十出头的主治医师,虽然年轻但在仁济医科大这种患者流量爆满的三甲医院里也还算经验丰富,再加上患者并无其他并发症,手术过程还算顺利。
切开浆膜之后,暴露出了胆囊三角区,电钩切换成了混切模式,主刀医一点一点剥离着避免误伤旁边的肝脏组织。
“师兄,为什么不用电凝啊?不是能减少出血吗?”
旁边的二助白了她一眼:“你看着就好了,这是徐主任的独门绝技,用混切不容易灼伤肝脏组织”
“喔”于归拖长声音应了一声。
“把观察镜再往上移一点”
“好”
主刀医一边小心翼翼操作着,一边观察着大屏幕,电钩轻轻翻动着胆囊却突然顿住了,额上冷汗唰地一下淌了下来。
“不好,胆管暴露在了肝脏表面,切不了,会造成大出血,快去叫徐主任!”
徐乾坤闻风而来,观察了一会儿到底是主任还是有两把刷子的:“腹腔镜撤了,把开胸手术需要的器械推过来”
郝仁杰和器械护士一起把需要用到的东西推了过来,同时准备好了引流管。
“手术刀”
“开胸器”
“单极电刀”
一股烤肉的焦糊味弥漫了出来,于归有点开始犯恶心了。
开胸做的一大好处就是出血能及时发现迅速止血,剥离到胆管的时候众人最不想看到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血液回收罐里瞬间涌进了大量血液,于归拿着吸引器的手开始发抖,她微微偏过了头。
徐乾坤倒还是不慌不忙地拿纱布按压了上去:“给我可吸收夹闭夹”
他一边做一边解说:“大出血的时候不要怕,先拿纱布按压,再夹闭,注意夹闭的时候不要把右肝动脉结扎了,好了,这样就行了”
他拿组织剪端掉了胆囊放进了弯盘里:“送病理”
郝仁杰赶紧接了过来跑出了手术室。
徐乾坤松开夹闭住上行血管的止血钳,并没有血液再流进回收罐里,他也松了一口气:“好了,剩下的你们年轻人做吧,注意缝合的时候内松外紧,不然容易裂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