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要走?
从前没有想过事情会这么凑巧,一个陈声,一个陈郡伟,同样都姓陈,可她却从没往这上面想过。
如今骤然撞见两人,她才后知后觉明白过来。
其实蛛丝马迹是很多的——
比如陈声的朋友圈里出现的那个埋头苦吃的少年,哪里是和陈郡伟穿着相似呢?分明是同一个人。
比如陈郡伟在她面前欲言又止好多次,动辄提到一句“我哥”,她总在好奇片刻后就一门心思继续讲课,压根没想过他的言外之意。
比如庄淑月对中飞院好像很熟悉,与她聊天时,话里话外都清楚学校的各种情况。
比如陈声莫名其妙就知道她教了个问题学生,偶尔旁敲侧击问一句:“你那学生还跟你针锋相对吗?”
路知意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看看手机,距离约好的补课时间已经过去了六分钟。
她以前从没迟到过。
这样想着,她又转身往回走。
门卫迟疑地看着她,想问什么,又没好意思问出来,只得再一次打开安全门,“又回来啦?”
她点点头,步伐安稳朝里走。
跑什么跑?她又没做亏心事,讲课尽职尽责不说,庄淑月要加钱,她还百般推辞。送陈郡伟的那盒巧克力价值不菲,她自己可从来都舍不得买,也是为了回报庄淑月的善意,嘉奖陈郡伟的进步,才忍痛下手。
她不过是无意中听到了陈声和陈郡伟的对话罢了。
即使在那言语里,她穷且不堪,但陈声也只是陈述了一个事实,对于这个事实,她并没什么要辩解的。
她无从辩解。
路知意重新走到了陈郡伟的家门口,即使知道单元门的密码,也还是摁下了陈家的门铃。
几秒钟后,对讲机里传来陈郡伟的声音:“喂?”
她平静地说:“是我,路知意。”
她前所未有地清醒,前所未有地明白,刻在路知意这个名字后面的,是贫穷的大山,落后的高原,高强度的日照,和一无所有的困窘。
*
路知意和陈声撞了个正着。
她进门时,陈声正若无其事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遥控器,有一搭没一搭调着频道,实际上压根没看屏幕,只是装模作样罢了。
他只顾着“开导”陈郡伟,一时忘了时间,等到她按响门铃时,已经没法溜了,干脆老神在在坐在这。
陈声在等,等路知意露出震惊的表情,然后他就可以揭开这个秘密。
哈,你看,世界还真小,他俩在这么大个蓉城里竟然还能二度撞见,这说明哪怕没在学校认识,他们也会在另一个地点、另一个时间相遇。
这就说明他们的友谊是命中注定的,并非塑料的。
可出人意料的是,路知意没有露出半点惊讶的表情。
她淡淡地抬眼看了看他,说:“你还没走吗?”
然后将背包取下来,拎在手上,对给她开门的陈郡伟说:“进屋吧,已经晚了十分钟了,直接开始补课吧。”
陈声愣在了原地。
他琢磨了片刻那句“你还没走吗”是什么意思,表情忽然就僵住了。
下一秒,他从沙发上猛地跳起来,“路知意!”
路知意没有回头,也没有应声,只是催促陈郡伟进屋,“外面有人看电视,把房门关了吧。”
她进了陈郡伟的房间搁在椅子上,翻了翻桌上的卷子。
“这周的周考?”
陈郡伟也有些呆,愣愣地点头,“对……”
“还不错,117呢,又进步了。”
他神色复杂地看着路知意。
路知意平静地回头,“怎么还不关门?”
陈郡伟的手搁在门把上,迟疑片刻,依言照做。只是关到一半的时候,有人已经从沙发上来到门口,从外面抵住了门。
陈声急促地问:“你刚才来过?”
路知意埋头看试卷,平静地说:“嗯,来过。”
陈郡伟站在一边,有些手足无措。
她看都不看他,态度冷淡成这个样子……陈声根本无需细想,已然明白她听见了什么。
可他到底说了些什么?
直到这一刻,他才开始回忆。于是不久前说过的话变成尖锐的针,一根一根往脑子里扎,他忽然间觉得那里面一片空白。
就好像理智已被扎得千疮百孔。
“路知意——”他的声音少见地焦灼,“你先出来,我们谈谈。”
“谈什么?”她仍然没抬头,就好像那卷子里能看出一朵花来。
“你先出来,出来再说!”
“还是算了吧。”她抚平卷子边角上的褶皱,“我是来上课的,拿人钱财,替人做事,不然庄姐白给我那么多补课费了,这样多不好。”
她把身侧的椅子拉开,“小伟,坐,我们还是老规矩,先看单项选择——”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