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这个字号无论用在哪方面上,都是顶尖厉害的,像电视剧里常说的天牢,意思是在京城由朝廷直接管束的牢狱,规格非常之高,是关押重刑犯人的地方。
这阴间的凤尾县城不知哪里来的天子号死牢,这个规格就极为惨绝人寰了,我被几个青面獠牙的鬼差押着,踩着滚滚的热油,拐弯抹角走了半个小时,然后踩着枯骨又走了半个小时才到地方。
之所以能踩热油,是因为那几个鬼差随身带着席子,搞的有点像迎宾红地毯,一卷一摊,踩在上面啥事没有,走枯骨是因为他们带着“溜冰鞋”,一人一双,走在上面如履平地。
看这意思,没有“席子”和“溜冰鞋”一般鬼敢随意进出,一定会出事。
等到了地方,只见那是一个石笋林加钢铁包围成的一个个牢笼,四周阴火旺盛,死气围绕,阴风阵阵。
我被关在最里面一间,牢笼中满是发黄的枯骨和奇怪的瓶瓶罐罐,其余别无他物。
几个鬼差把我塞进去后,就留在了不远处的看守室,吃着东西喝着酒水,叽叽歪歪的说鬼话,那言行举止和阳间人类一般无二。
我收拾了一下罐子,腾出一片空地,然后抱着小土狗在松散的地面上坐了下来,环顾四周,只见对面是堵墙,没什么好看的,而左右都有一个牢笼,左面牢笼里四仰八叉的躺着一个老头,右面空空荡荡。
闲的无聊,我放下小土狗,趴在铁栅栏上盯着那些鬼差看,企图用一些天官术养魂的法子忽悠一个鬼差套套话,或者弄些“席子”、“溜冰鞋”,好想法子逃出去,我现在有点后悔了,既然阴间这么大,早知道我就去别的州郡了,那样结果会不会不同呢?
这一看不禁大失所望,这些个鬼差长的都一模一样,起码在我眼里是这样,四五个人转了一圈谁是谁我都分不清了,沟通起来容易卡壳,只能放弃。
想到未卜的前途,不由的叹了口气,崔判官和姜托公的意思很明显了,先把我拉进阴间,料定我必然要前往县城,不然在那旷野中很难活下去,到了县城,他们又张贴告示,令我无处可逃,抓住之后,就开始戏弄玩死我……
但是接下来呢?怎么玩?怎么弄死?
自从到了阴间我一直在尝试着沟通小肚子里的厉鬼聻,这是我的护命法宝,可惜一点反应都没有,不知是不是因为到了老家,这些家伙变的懒惰了。
我斜躺在地板上,透过手臂粗的铁窗看着顶上乌漆墨黑的岩石,愣了半天忽然想起了李苍蓝和李文那件事,立即爬起来质问小土狗。
小土狗眨巴眨巴眼,开始在地上写字,写一行让我看一行,等几个小时后沟通完,我不由叹了口气,大意了,大意了啊。
原来那天李大刚结婚,黄皮子和狐狸精少女胡大姑娘前来闹事,我追出门去,在院外遇见了李苍蓝,她说要和我分说些什么,我当时没把她当回事,让她看着李大刚就离开了。
后来她听了我的话,进了院子,还帮忙治疗一些被砸伤的乡亲,等人群散了之后,她在院子中四处走走看看,最后站在了李大刚和被狼畜鬼附身的新娘子房门前。
小土狗自从被我教了修行法门之后,对这些神神叨叨的事情格外敏感,加上它表面只是一只小土狗,所以摇尾巴跟着李苍蓝,那李苍蓝看了会新房,忽然咦了一下,甩着拂尘正要有所动作,旁边黑暗中忽然传来一道轻微的笑声,李苍蓝歪着脑袋听了一会,又嘟嘟囔囔几句,脸色白了,最后叹了口气,愣住了。
半晌后,她回了屋子把李文单独叫了出来,对他道:“所谓移祸嫁灾,一饮一啄皆有定理,我观你家气运,已是霉运已尽,祸事东移,福气徐来了。”
李文不明所以道:“啥意思?”
李苍蓝指着新房道:“你家儿子还有最后一灾,但这灾虽然可怕,贵人回来须弥之间可解,如今灾运八分转移到那位贵人身上,一分在你一分在我。”
李文愣了一会道:“你的意思是,我儿子的灾难明天就没了,但灾难八分落到了贵人头上,一分在我身上一分在你身上?”
李苍蓝颔首道:“没错,我到此化解疑惑算是自找霉运凭白惹了灾,而子不教父之过,你也要挡一分,最冤屈的是那位贵人,他才是无妄之灾,但……他自然也有他自己的因果说法。”
李文听的糊里糊涂,道:“贵人是谁?”
李苍蓝说了一个字:“陈!”
李文惊讶住了,道:“原来是他,那他现在……”
李苍蓝道:“自然也是为你家挡灾!只不过是另一场灾!”
李文叹口气道:“没想到啊没想到,我这几天还防着他,就算他救过大刚的命,毕竟是个来路不明的陌生人,谁知道……他竟然是大刚命里的贵人啊!无缘无故的施以援手,我们家欠他的太多了,该怎么还啊!”
李苍蓝道:“简单,给他立长生碑,不但报答了恩德,也能为你家挡灾引福,他这个人的福运是你们家想都想不到的!”
李文点头不迭,正在这时外面有人喊他,说是哪位邻村的亲戚喝多了,要李文送一下。
李文听完交代一句:道姑,我们回头细聊。
说完脚步匆匆的走了。
李苍蓝看着李文的背影嘀咕了一句“灾来了”,就跟了上去。
小土狗全程听完他们的对话,觉得糊里糊涂莫名其妙,想跟上去吧,又怕我回来找不到它,于是就在家里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