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劝慰道,“走吧,回家过年去吧!你嫂嫂已经备好了年夜饭……”
杨谨抿了抿唇,又看了会儿袅袅的烛烟,才站起了身,随着赵县令回城中去了。
这半年多的日子,杨谨一直守在盘石县没离开。倒不是她不急着赶路,而是,她不放心盘石县刚刚被驱走的瘟疫。要知道,季节交替是最容易滋生病疫的。她在这里观察了半年多,总算可以确认,至少在盘石县,同样的瘟疫不会再出现了。
这半年多,她一时一刻都不敢荒废。学过的武功,日日照旧早起习练;闲来无事的时候,她就研读云素君借给她的那几本笔记。她记心极好,读书也快,那几本笔记反反复复地读了三遍,每读一遍她都大有心得,对云素君的医术越发钦佩起来。
盘石县本就富足,瘟疫解除之后,又恢复了往日的繁华。她住在县衙中,赵县令更当她亲兄弟一般照拂,好吃好喝的照料,使得她之前因为忙碌治疫之事而掉下去的肉又长了回来;加之正是贪长的年岁,只这半年多,她的个子就足足蹿高了大半个头,眉眼也愈发舒展开来,偶尔走在街上,回回引来无数未婚女子的瞩目。
大周民风开放,女子在感情之事上也颇大胆外露,莫说是有人托了关系来县衙提亲的了,就是当街主动搭讪杨谨的也大有人在。
那些热情的女子,每每让杨谨一个头变作两个大,恨不得落荒而逃,以后再也不敢满街走了。
她个子长得快,以前的衣服也很快穿不了了。幸亏县令夫人想得周全,又感激她救了自己丈夫的性命,替杨谨缝制了几件颇合身的衣衫,令杨谨十分感动。
杨谨知道,赵县令两口子是真当她自家兄弟一般。但是,眼看着早春已过,杨谨更知道,这里已经不需要她继续待下去了。
这一日,赵县令兴冲冲地来杨谨的房间寻她。
“杨兄弟!好消息啊!”赵县令手里还攥着一纸文书。
杨谨正收拾随身的东西呢,抬头道:“赵大哥?怎么了?”
赵县令见她情状,怔住:“你这是做什么呢?要出门?”
杨谨看着他,微笑道:“已近季春,瘟疫再也不会出现了。赵大哥,我也该走了!”
“走?走哪儿去?”赵县令呆住。
“自然是去我要去的地方啊!”杨谨含笑答道。
“杨兄弟,我从没问过你要去哪里,想来你必定有你的打算!”赵县令话锋一转,又道,“可男子汉大丈夫,哪一个不想建功立业,做一番大事业呢?”
杨谨蹙眉。
赵县令扬了扬手中的文书,急不可待道:“兄弟,你的大事业就在眼前啊!”
杨谨瞄了一眼那文书,又转回到赵县令的脸上:“这话怎么讲?”
“嘿!当日瘟疫既除,我就向朝廷、向平陵府的韩大人上报了整件事情的经过,尤其是你的功劳,写了许多。哥哥我看中你的才华人品,就是想通过这个替你博个出身,将来被重用了,自有你的大好前程。”
杨谨愕然:“赵大哥,我来盘石县治疫,不是为了……”
“我知道!”赵县令打断她的话头,“兄弟你不是为了名和利,就是想救一方百姓!但是,于公,我身为朝廷命官,不能眼见着有功劳、有才学之士被埋没;于私,你是我兄弟,你想不到的,做哥哥的却要替你想到!”
杨谨不由得苦笑。她不是想不到,她是真的不想啊!
赵县令却热心满满,犹道:“报给朝廷的奏折已是半年有余,只因近来北方漠南用兵,天子和各部的注意力都在那里,也就耽搁了下来。如今,总算是批复了回来,而且是天子朱批,特地嘱咐了不可埋没了如你这般的人才!这里还有韩大人的亲笔信,说是天子听说了你的事,龙颜大悦。韩大人还告诉我,吏部对我的新任命即将下来了……兄弟,你说这不是天大的好事吗!”
杨谨越听,心上的石头压得越沉。红姨在世时,屡次嘱咐她莫要与官家人打交道。若不是因着这场瘟疫,她根本就不可能认识景将军、赵县令等人。
至于天子嘛,那不是比“官家人”更官家的人?
红姨的话,绝不是没根由的,她怎么能违背她的嘱咐而去应天子的召呢?
杨谨心意已定,赔笑道:“那要恭喜赵大哥荣升了!”
“诶?不光是我,还有你啊好兄弟!我想,很快,朝廷的命令就会下来,若我猜得不错,该是想召你入京中官学学习,过得几年,再历练些,就能被委以重任了。兄弟啊,说句不恭敬的话,将来,那太医院的院首说不定就是你啊!”
杨谨看着赵县令容光焕发替自己打算的模样,不禁好笑,摇头道:“我无意于官场。而且,我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做……赵大哥你来之前,我正收拾,准备向你道别呢!”
赵县令错愕,有什么事,能重要到比自家的前程更重要呢?
说到底,他终究是朝廷的官员,寒窗苦读,货卖帝王、造福百姓是他的人生理想;而杨谨的理想,恕他无法理解。
最终,赵县令劝留了几次,还是拗不过杨谨,只得由着杨谨离开了。
离开那日,盘石县上自官场、下至普通百姓,包括许多商贾大户,都来给杨谨送行。杨谨哪里想到会是这样的场面?
那些人都知道她的事迹,对她皆心存感激,更舍不得她走。几家富户还奉上了银票供她路上花费。
杨谨怎么可能要他们的钱?她谢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