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谷夫人苦苦哀求老板夫‘妇’不要去报警,并听老板夫‘妇’讲述了自己丈夫在外面的事迹。一贫如洗的大谷夫人为了保住丈夫,第二天一早背着孩子去了酒馆,谎称今天一定会有人送钱来还债,而她自己就作为人质留在酒馆帮忙。美丽的大谷夫人吸引来了大批客人,平时冷清的酒馆生意突然火爆起来。客人们争相与大谷夫人说话、握手,付给她小费。大谷夫人第一次意识到,原来‘女’人不是只能留在家里,原来她也是能够赚钱的。
金恩和觉得,如果非要在故事里找出一个最能体现大谷夫人的片段,那一定就是这里。
短短一万多字,金恩和以一个‘女’人的视角去审视大谷夫人,觉得她是个充满矛盾‘女’人。她看似驯良传统、循规蹈矩,却往往有惊人大胆的举动,骗老板、轻松地游走于客人的荤段子间。她包容忍让到近于神‘性’,但又不是通常意义上的纯洁无暇。
实际上金恩和认为在酒馆里,大谷夫人接触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生活,在酒客们的戏谑之中,大谷夫人体会到的不是轻辱,而是从没在丈夫身上感受过的那种被重视和被宠爱的快乐。
大谷夫人,是个永远能适应生存的‘女’人。
没有道具,没有人来搭戏,没有与角‘色’相符的装扮,金恩和就这么穿着时尚现代的衣服,一个人对着空气开始演起大谷夫人在酒馆笑脸迎客的一幕。
她站起身,半躬着身体,一只手虚托一只手虚扶,好像真的抱了一瓶酒一样在给客人倒酒。脸上带着温婉的笑容。做完倒酒地动作,她抬起头,微微侧身张望,好像前方又有客人在叫她一样。她立刻站直身体,双手做出抱紧酒瓶的动作,殷勤而低眉顺眼地答应一声:“不好意思,久等了。”
然后小碎步地、快速又小心地绕过假想的客人,仿佛在桌椅间穿梭一样,在一个位置停下来,躬身添酒。做着倒酒的动作的同时,她微笑地注视着半空,好像那里有个客人在跟她说话一样。倒完酒,她收起酒瓶,一边对着疑似客人的位置鞠躬,一边回答:“我叫大谷。”
她就这样对着空气,一来一回地进行着只有一个人、没有回应的对话。
突然,她吃惊地看着客人地方向,一只胳膊十分不自然地伸向前方,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手硬拽过去。伸向前方的手僵硬地张开一条缝隙又僵硬地合拢,就像真有人硬塞给她一样东西。金恩和缓缓收回自己的手,以一种奇怪地眼神盯着自己似乎攥了什么的手。
然后她的脸上‘露’出一个单纯至极地笑容,配着她柔顺谦恭的仪态有种令人说不出的滋味:“20元,好开心!”
她笑容真挚地行礼:“非常感谢!”即使做着这些动作的时候,也没有忘记另一只手保持着抱紧酒瓶的虚拟动作。
田中阳造看完她的表演,却没有立刻发表看法。他闭上眼睛思索了一会儿,忽然睁开眼睛,目光炯炯有神地盯住金恩和反问:“你认为要演大谷夫人,最重要的是什么?”
金恩和毫不犹豫地说:“活下去。不管现实是多么可怕,重要的是活下去。”她答得干脆坚决,似乎已经在心里思考了无数遍。
“活下去啊……”田中阳造意味深长地重复了一遍这个词,望向窗外:“看到现在的日本,很难想象五六十年前,这个国家大量男丁战死,余下的多是老弱病残,或者是像《维荣的妻子》里的丈夫那样懦弱逃避现实的文人。啊,我知道,大概在金桑眼中这是活该吧。”他自嘲地笑了笑。
金恩和微笑着没有接话。她不会对无关的人宣泄爱国者的愤怒,但也不会假惺惺地客气推托几句“那些都是过去的事情,做人要向前看”。有些立场自己心里清楚就好,没有必要整天挂在嘴边。
田中阳造深沉地叹了口气:“战争是很可怕的。不管是对哪一方。‘女’人们被迫扛起家庭的责任,出来工作谋生,甚至从事最卑微的职业。我的母亲也是这么把我抚养大的。”
金恩和听到这里,心里才稍微有点动容。也想起了她来日本的目的,以及她最初看上这本小说的原因:她想要去塑造各种各样‘女’人,不是影片里男人们的附庸,不是很多韩国电影里‘欲’/望和情/‘色’的载体。而是活生生的,有自己独立的人格和思想的人。
田中阳造认真地对金恩和说:“所以我一直希望,有一天我能为这群伟大坚韧的‘女’人写点什么。金桑,这个愿望,你可以帮我实现吗?”
“并不是帮您,实现愿望。”金恩和大胆地拒绝这个说法,坦然自信地说:“而是演好大谷夫人本身就是我自己的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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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年轻啊!田中阳造望着眼前这张青‘春’洋溢又充满自信的脸,心想也只有这么年轻的人才会有如此勃勃进取的野心吧。
“那么,就请金桑来看看本人所写的剧本吧。说起来,在改编的过程中也得到了别所先生的许多帮助。相信金桑一眼就能分辨得出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