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兴心中悲怆,四大世家凋零至此,夫复何言。
忽然间下人来报:“魔教教主率众吊唁!”
周兴顿时大怒,顾不得身单势孤,拔剑而出。
韦帅望一身白衣,脸色苍白,表情肃穆。区华子韩宇分立左右,身后还跟着一个大家不太熟的苏西楼。
周兴怒吼一声:“你欺人太甚!”当一剑!
帅望站着没动,只伸手握住剑刃,周兴拼命夺剑。
那把剑稳稳地,象镶在石头里。
忽然间,剑刃向韦帅望前移动,周兴被带得向前,他心中讶异,可是仇在眼前,怎么可能缩回手。
那把被韦帅望握住的剑,忽然间刺进韦帅望的上臂,白衣溅血,一刀两洞。
帅望拔出染血的剑,剑尖有血缓缓拉出一个线滴落。
周兴呆住,这是,什么状况?
帅望道:“这样,你大约还觉得不够。可惜,我已经不能还更多了。”
韦帅望欠欠身,绕开周兴往里走,染红的半边手臂,让人恍惚记起他只手挖出人心的刹那。
有人如避鬼怪般躲开,有人默默让一步,有人见众人避让,一时不明情况也退到一边。
胡不归站在门口。
区华子欠欠身:“胡兄弟,请容教主拜祭后说明真情。”
胡不归道:“走狗!你真可耻!”
区华子愣了愣,再次欠欠身,想说“请让开”,却一时失语了。
韦帅望直走过去,肩头相撞,胡不归倒退一步,撞在门框上。胡悦一头冷汗,过去扶住自己儿子,其实是死死抓住,别,你千万别冲上去砍人,不但你会血溅当场,周家的葬礼会变成一场屠杀。
区华子再次欠欠身,轻声:“抱歉。”撞到你了。
韦帅望肚子里说,抱你妈的歉啊!等下老子就拿他血祭,一边放血一边说报歉。
站在周振灵前,帅望黯然,老周确实没做错啥,我迁怒于他,当时有滥杀之心,是他的死因之一。
韩宇点上三支香,交到帅望手中,帅望上香,跪拜。区华子与韩宇也拜祭了死者。
周家主一片寂静,本当举乐致哀的家人,也只呆呆看着。
韦帅望四望,平静地:“周瀚是我属下,但他生前遗志,离开魔教,回家尽孝,可惜,他因为魔教与冷家一战,杀死冷子若,我没能亲口应允。死后,当满足他的愿望,周瀚自此从魔教除名。”
刹那间一片哭声。
周兴愤怒:“不用你假仁假义……”声音已哽咽。
帅望等了一会儿:“关于周瀚的死!我只能说遗憾。我曾经因为种种顾虑,不愿公布他的死因。但是死者家属,有权知道真相。在座诸位,所有江湖人士,也有权知道真相。”
静寂,哭声停止。
帅望道:“周瀚,当日对韩掌门说的是,掌门你曾被温琴重伤又中了毒,韦帅望是魔教三个人给你换血解毒,请掌门把他们的血,还给他们的亲人,让他们全尸而葬。”
帅望道:“他说的是实话。那天,我杀了温家满门,回到冷家山,发现我师父……”帅望沉默一会儿,声音微微低了一点:“还活着。”
还活着,这三个字,竟然无限伤痛。
帅望垂下眼睛,半晌:“他还活着,功夫被废,中了剧毒,昏迷不醒。昏迷太久,身体已经无法解毒,我抱着他去了魔教,我答应做魔教教主,换魔教的——治疗,治疗方式,是把毒血换到别人体内,毒死了三个人。再加上,我的大部分功力,救活了他。自始至终,我师父不知道这件事。后来……总之,他没有过失,有的话,可能是没教育好弟子。周瀚跟随李唐多年,我明白他为李唐复仇之情,很正常。但是这件事,他应该找我来要那三条人命,用这件事,逼我师父死——”帅望笑了:“我杀了他!”
帅望停一会儿,然没有人出声,帅望道:“周振的死,我很抱歉,我当太过激动,迁怒于周振,我本来想把周振也杀掉,韩掌门说,周瀚有周瀚的恩义,周家父子都是好人。我迟疑了一会儿,周振自杀了。”
韩宇咳一声:“抱歉,掌门,请容属下更正,周振不是因为你要杀他而自杀的。他死前,说的是对不起韩掌门。在场的人都听到了,区家,冷家,你们可以去询问。周先生一方面因为爱子惨死受了刺激,另一方面,他亲口说了,对不起韩掌门。”
区华子与苏西楼同时点头:“确实如此。”
帅望道:“真相就是这样,我对此——深感,遗憾。他们是好人,即使有不对的地方,也罪不致死。我本应该冷静处理,我很抱歉。我当时没能力做出正确选择,我很抱歉我没做出正确选择。”按道理是这样,可是我心里依旧觉得,我就是应该杀了他,就是应该杀了他。
周兴呆站着,一时间还无法接受,周瀚竟然是为了给李唐报仇而死,不,他怎么会……
啊,他当然会,他杀冷子若,不就是因为魔教同伴吗?
不,即使韦帅望不杀他,他也活不下去了,回家尽孝,都是梦话了,他做了这件事,最好的结局就是死在韦帅望手里了。魔家不容他,冷家不容他,我周家也不能容他。忽然间内心愤恨,他累死他亲爹!
可是,他是为了替他爹还债……
周兴思绪一片混乱,说不出话来。
忽然间一个冷冷的声音:“你说得好轻松,两条人命,一句对不起就算了?”
帅望看看胡不归,半晌:“你想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