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来。那时我还埋怨她不求上进,白白浪费这么好一个机会,她那时看着我掉眼泪的样子,我到现在都记得。”
栾安说到这里,深吸一口气,眼中有了悲戚:“没多久,卢膳叛变,先帝弃城逃跑,我和她也准备逃出宫。我贪财,想偷些金银器具带出宫用,不想遇到两个尚方司的太监打劫。她让我把金银器交出去,我不肯,结果惹怒了那两个尚方司太监,换来一顿拳打脚踢。其实那天该死的人是我,可是她挡在我身前,替我承受了致命一击。她因为我而入宫,最后也因为我而死,好像她来这世界一趟,就是为了我而活。可我何德何能?我他娘的就是个混蛋!”
栾安背过身,不再看邱敏,缓缓地说:“我告诉你这些,就是要让你知道,我是一个混蛋,不值得你因为我而跟皇上置气。当时我会带着你逃跑,那是因为我不知道秋敏已死了。可是一个人的性格变化如此之大,便是愚钝如我,最终也觉察到了不对。但那时候皇上同你亲近,所以我忍了下来,后来在山道上遇到山贼,我毫不犹豫地就丢下你逃跑,因为对我而言,你不过是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陌生人。但你是个有造化的,还跟我们一起进了宫,我当时想,我在宫中也需要一个同盟,加上我发现皇上喜欢你,自然就同你更加亲近。所以从头到尾,我不过是在利用你,你实在不必为我伤心难过。”
邱敏定定地立于晨光中,栾安背着她就站在十步之遥的地方。
桥下的风携带着阴寒的水汽涌上来,拼命翻扯裹着他单薄身体的麻布袍,他以戴罪之身前往边地,除了身上的衣服,什么也不能带走。
一旁的押送官给栾安套上沉重的木枷,另一名则牵起连着他的铁链道:“时辰到了,走吧。”剩下的两名官差则跟在栾安身后。
邱敏目送他一瘸一拐地蹒跚远去,晨光中他的背影被空气中漂浮的尘埃模糊,泪水再次不受控制的喷涌而出,她快跑几步追上前,将早已经准备好的一袋钱塞入押送官差手中:“几位路上请照顾好我朋友,他身体弱。”
那官差收过钱,和气地说:“姑姑放心,保证将人平安送到。”
栾安仍背着身,没有回头。
邱敏看着他单薄的身体,心想他瘸了一只腿,身体也不强壮,被发配潮阳做苦役,他能干得动那些粗重活吗?她走到栾安身边,低声说道:“不管你怎么说,我还当你是朋友。”
栾安的肩膀微微颤抖起来,喉咙中发出一阵阵压抑的呜咽声。
邱敏知道栾安之所以要对她说那些话,就是怕她回去后跟沐泽生气,那样沐泽一怒之下恐怕就真的不会再将他召回皇宫了,所以他宁可得罪自己,也不敢得罪沐泽。看来经过这一事,他也算长了心眼。
栾安背着身抽泣了一阵,才哽咽道:“你要好好的活着,以后当娘娘,生下小皇子,活的高高在上,那样我就还能继续假装秋敏很幸福,比跟我在一起的时侯幸福……”
邱敏垂下头,听着他的一字一句的交待,想起曾经金玉锦绣的宫廷生活,一时间泪如泉涌。世事多变如尘世繁花,花无百日好,人无千日红。
她不知道自己垂着头在原地站了多久,直到小北走到她身后说:“姑娘,栾公公已经走了。”
邱敏这才抬起头举目四望,果然已经不见栾安的身影。
四个孔武有力的轿夫抬着一顶红缎暖轿停在邱敏面前,小北体贴地撩起厚呢门帘,霎时一股暖气从轿子内飘出来,原来是轿子里面放了一个火盆。“户外寒冷,请姑娘上轿。”
邱敏深深地吸了几口气,郊外寒凉的空气沁人心肺,带着阳光和泥土的味道,不同于宫中的阴冷潮湿。“难得出趟宫,我想自己走回去。”
她不等小北回答,径自迈开步伐朝前走,小北一愣,总觉得邱敏的情绪有些不对,可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他总不能强逼邱敏上轿,只好带着四个轿夫,外加四个侍卫默默地跟在她的身后。
邱敏走了许久,忽然看到前方一座道观香火鼎盛,许多人围在门口。她一时好奇,便上前观看,小北紧张地跟在她身边,生怕她被人冲撞到。邱敏靠近了些,见那道观门口的牌匾上写着“玉真观”几个字,突然想起去年她成功的预言了第二次地震后,那帮盐商为了拍她的马屁,特意为她在城郊建了一座道观,里面还雕了她的玉像,让她享受百姓的香火供奉……
要知道自古参拜神像,那都是参拜死人,她好好的一个大活人还没死呐,结果就被摆在观里受香火,但沐泽却对那帮盐商的做法很满意,还特意下诏书表彰了他们,其结果就是,她的各种神迹被商人们疯传遍大江南北,其中有不少是夸大其词编造的。
比如说她替朝中某官员算命,言他家新娶的妾室是狐妖所化,特意来他家作乱,让他们夫妻不睦。那官员初时不信,于是她就叫那官员回去后假意同小妾欢好,赐她酒水,趁其醉酒摸对方的狐狸尾巴。那官员依言而行,果然揪出狐狸精一只,遂乱棒打死,从此家宅安宁,夫妻和睦。
邱敏无语,她怎么也想不到当初替贾京算卦的事会被乱传这样,不过那日贾京回家后,确实将推伤他正妻的小妾棒打了一顿,替他正妻立威,从此后院安静了许多,没人敢再挑战正室权威。为此贾夫人还特意谢过她,私下里送了不少礼物,又在贵妇人圈子里逢人就夸她,让她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