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对河西形势之了解,在河西各方势力中左右逢源,契丹中不乏能人,然则耶律倍再有手段,也不可能对西川了若指掌,换言之,契丹能在河西招募杀手,能用重金雇佣军队叩关,却不能制造二十一名官吏被杀案,以及制造之后一系列事端。±,x.
故,若是契丹的的确确参与到了搅乱西川的事情中来,他必定还有盟友。
其实不止契丹,按理说鞑靼部也有达到以上条件的可能,但就目前来看,鞑靼部并没有与大唐为敌的意思,况且要支付的雇佣兵钱财,鞑靼部不是拿不出来,但肯定会颇为吃力,在隔壁有契丹这个强邻的情况下,鞑靼部也不可能如此作为。
不过此事要最终下结论,还是要等在那支雇佣兵中找到更有力的证据,或是等剑子与张金秤在河西查出端倪。
“论对西川之了解,有能力在战争前后渗透到西川的,以吴国的可能最大。”莫离道,“以徐知诰的脾性,无论如何,扰乱西川,吴国都该有一份才是。吴国向来与契丹来往甚密,想必此番二者定有密谋。”
李从璟同意莫离的推断。
但他也并非没有疑惑,在他看来,这件事还有疑点。
大唐已经占领两川,禁军尚未归朝,二十一名官吏被杀案以及之后一系列事端,的确会让蜀中混乱一阵子,给朝廷推行天成新政造成一些麻烦,但不可能真正动摇帝国对西川的统治。
若说旁人不能看透这一点李从璟不觉得奇怪,但徐知诰不可能看不明白。
既然明白,为何要花费这样大的代价来做这件事?
因为吴国要攻打楚地?
这个理由根本不够。
吴国既要攻楚,就该在战前收敛心思,安稳准备,聚集一切力量为战争所用,而不是到处惹是生非,分散人力物力。
最为紧要的一点,难道徐知诰认为,西川不稳,大唐要稳定西川,便抽不出太多军力,他攻楚时大唐就拿他没办法,只能干看着他出兵,而不能有所作为?
这个想法未免太过天真。徐知诰不会这般目光短浅。
吴国(帝国,君主称帝)的确比楚国(王国,君主称王)强很多,但楚国并非没有一战之力,就算如今楚王病卒,楚国国政有些不稳,但退一步说,战争开始后,李从璟根本不需要抽调太多禁军兵力,他只需要带领一万禁军精锐入楚,就足以让吴国吃不了兜着走。
即便西川有许多事端,但只要没有大军来犯,一两万禁军,再怎么都能从西川抽调出去的。
这样一来,吴国的所作所为,就都成了一个笑话。
李从璟不会小觑徐知诰,他相信徐知诰也不敢小看他,那么他此番这些作为,到底是为了什么?
这有些说不通。
“会不会还有些隐秘情况,是你我所不知晓的?”莫离听罢李从璟的分析,也陷入沉思之中,沉吟半响,双眼忽然明亮几分,“问题会不会出在孟延意身上?利用孟延意做出更大的文章,并非没有可能。”
李从璟想了想,摇摇头,“孟延意能有多大用?说到底,她不过是一个反贼的女儿罢了,又非亡国公主,没那么大能耐。不过......”李从璟顿了顿,“孟延意应该是个突破口,她身上隐藏了何种秘密,对手准备拿她来作什么文章,还有待你我去发现。我总有种预感,她不会是关键点,但会是引出关键点的引子......”
“孟延意可有消息了?”
“按理说早该有消息传回了。”
......
自从四年前离开卢龙,这些年刘细细跟随李从璟辗转奔波各地,走过许多地方的路,行过许多地方的桥,看过许多次数的云,饮过许多种类的酒,秀美的山川多姿的风景,有过太多让她深深迷恋的时候,但她从未忘记过回家的路,也从未有过不回家的念头。
家是一方小院,两坛花草,几扇门窗,简单的陈设,摇曳的青灯,还有窗外高过屋顶的榆树。这些东西虽无特异之处,但相处的日子久了,便会熟悉,然后让人感到亲切。
但世间所有的东西,都没有那个早已不是书生的书生让她觉着暖心,哪怕她通常都只能在人群外远远看上他一眼。
这一眼,不会被人注意到,也不会被他留意到,但就是这恍若置身事外的一瞥,让她在往后无数命悬一线的生死较量中始终惦念着,惦念着一定要回去。
她早已分不清,那是她回去的原因,还是活着的理由。
就如当下一样。
但刘细细知道,这一回,她恐怕回不去了。
她恐怕再也不能看到那个熟悉而疏远的身影。
长剑早已折断,不知丢在了何处,被鲜血染红的双手只能紧握那支一直陪伴她的梆笛,让她更有勇气去面对眼前似乎无穷无尽的杀手。
黑衣杀手。
青衣衙门的黑衣杀手。
一路且战且逃,已经让刘细细遍体鳞伤,流失的鲜血持续带走她周身的力量,这不仅让她动作更慢,也让她的眼线模糊、思维迟钝。
此时此刻她脑中能记住的东西已经不多,除却那个遥远的消瘦身影,便只有保护身旁那名女子的使命。
被追杀是从何时开始的?刘细细已经记不大清。作为此番孟延意外出的护卫,她们早先的行程一直平淡无奇,虽然孟延意一直在顺江探查、走访,摆明了是要寻找她那早已不知所踪的父亲,刘细细也不觉得有什么值得重视的地方。
直到今日,当刘细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