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便是不记得那马车里的人到底叫什么了,雷寅双好歹还记得这张脸的,也知道他是苏瑞的哥哥,便冲着那边马车里还了一礼,叫了声“苏大哥”。
苏琰微怔了怔。这是他和雷寅双的第二次见面而已,且两家还没有相互拜访过,因此,其实雷寅双还不够称呼他一声“大哥”的。可比起坐在雷寅双身边的另外两个姑娘称呼他“世子”,他忽然觉得,便是被叫“大哥”其实也没什么,因为,显然雷家姑娘的这一声“大哥”,并不是有意要跟他套近乎,应该就是她那么随口一叫的罢了。
苏琰那一向和煦的笑容不由更和煦了三分,笑着跟雷寅双寒暄了两句,便软硬兼施地哄着那比他足足小了八岁的妹妹,只说他们这样把路给堵了(这倒是实情),又骗着苏瑞重新上了马车,然后向雷寅双等人拱了拱手,他便带着不情愿的苏瑞先行一步了。
虽然雷寅双既不像小静那般擅长察言观色,也不像三姐那般通透人心,但这苏琰的神色变化,倒也没能逃开她的眼。因此,他那一开始无来由的警觉,不由就叫她有些奇怪。见苏家马车走远了,便回头跟三姐道:“这人好生奇怪,一开始干嘛拿那种眼神看我,好像我要拐了他妹妹似的。”
三姐噗嗤一笑,道:“他那样看你,才不是怕你拐了他妹妹呢,他是怕你对他有什么企图!”又笑道,“才刚我竟说错了,那位才是真正的卫玠呢,我们家的这两个,不,三个,可都算不上。”说着,却是不顾小静的阻止,对雷寅双说起那苏琰的八卦来。
却原来,这苏琰竟真有个诨名叫“赛卫玠”的,因为他不仅长得好、有才学,还和那传说中的卫玠一样是盏美人灯儿,风吹吹就坏。
三姐颇为八卦地笑道:“听说在健哥和逸哥儿之前,京里就数他长得最好了。便是如今,差不多也是他们三个平分秋色呢。”
小静皱着眉头责备了她一句,道:“哪好在大街上议论男孩子长相的?!”
“嘁!”三姐不以为然地一撇嘴,翻着白眼骂了她一句“假正经”。
雷寅双也探头笑道:“才刚你还说小兔长得好来着。”
“那可不一样,”小静反驳道,“怎么说那是我们自家……”她顿了顿,忽地笑了起来,摇头道:“总之,你们还是注意着一些自己的言行吧,女孩子家的名声最是要紧了。”
雷寅双和三姐对了个眼儿,各自又是一撇嘴。雷寅双道:“别人如何看我,跟我何干?为了别人看得顺眼,叫我委屈我自个儿,我可不干。”
“我也没那么傻。”三姐也道。
三人说话间,马车便到了那著名的柳堤。柳堤的左侧,一道缓坡上去,便是良山书院的地界。而沿着柳堤向前,经过一道高高的砖雕牌楼,那就进了女学的地界。
雷寅双心里记挂着江苇青逃学的事,一下了马车便迎着李健走了过去。只是,等她走到李健面前时,却是没看到江苇青,便问着李健道:“小……江苇青呢?”
“去学里了。”李健道。
“啊?”雷寅双一怔,想了想从镇远侯府到书院的路线,不由一阵皱眉——再怎么走,也不会绕到细柳胡同去啊!
“他来干嘛的?”她问,“我还当他逃学了呢。”
李健微微一笑,倒也没瞒她,道:“他原是有这个打算的,我就把你的话告诉了他。他大概是怕挨揍吧,就改主意了。”又冲着身后的小厮一歪头,笑道:“他原给你带了一套瀚墨轩的文房四宝,我先替你收了,等回去再给你。”说着,兄妹二人便在三姐和小静的带领下,进了女学的大门。
雷寅双不明白江苇青今儿这是什么意思,便跟在李健身后嘀咕道:“他这是什么意思啊?昨儿晚上送书过来的时候怎么不顺便给我?而且家里也不可能就短了我的笔墨啊?他这一大早的,放着自个儿的学不上,跑过来干嘛?”
李健听了,不禁一阵暗暗笑话着江苇青这是媚眼儿抛到了灯影里。他岂能不知道,江苇青这是想要偷偷在雷寅双的身边织一张无所不在的大网呢,偏这网再如何织得周密,双双眼里看不到都是白搭。
这般想着,李健都不知道该不该同情一下江苇青了。
*·*·*
因上课的时辰快到了,三姐和小静便先回了教室,只由着李健带着雷寅双去了教谕处。
凑巧的是,今儿掌院不在,只有教谕在。
那教谕是个年过四旬的妇人,头上的发髻盘得铁打不动,一张脸更是透着森森寒气。她从鼻尖处看看雷寅双,道:“以前没进过学?”
这高高在上的腔调,不由就令雷寅双微皱了皱眉,到底还是恭敬答道:“是。”
“可识字?”
“识得。”
“那就好。”教谕翻了翻手边的一本花名册,道:“既这样,且先把你编入到辛字辰班吧。”
雷寅双正要弯腰行礼时,那一直被教谕冷落在一旁的李健忽地上前一步,向着教谕行礼道:“舍妹入学,不需要考核一番吗?”
雷寅双这才忽然想起来哪里不对。三姐和小静可都是交待过她的,入学第一关是要先考一考各人的学识程度,然后根据考核的结果再来分班的。
她抬头看向那个教谕,就只见那教谕皱了皱眉,似乎颇不高兴李健的发问。不过她到底还是答着李健道:“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