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虎哥带着老三和唐兵进了旧街。
旧街里来去的人渐渐少了,稀稀拉拉几盏路灯奇怪地放出暗淡的光,似是电压不足。
晚上是旧街最冷清的时候,却是生意最好的时候。那些低头行走的人,神情各异,貌似在随意溜达,实则满怀心思。
他们其貌不扬,甚至猥琐,却是旧街实打实的顾客,真正的行家里手,买进卖出动辄数万,或者上百万。
而那些半掩着门的店子里,多半会有一个年纪稍大的男人,坐在不打眼的角落里,捏着小陶瓷茶杯慢慢喝茶,指甲缝里还有黑泥。
虎哥指着前面那个腋下夹着一物的中年人,悄悄道:“那报纸里包着的是卷轴。”
“卷轴是什么?”唐兵又是一副勤学好问的样子。
“古画。”虎哥说。
“哦,就是包两根木棍那种画。”唐兵一点就透,“听人说,那棍子挺值钱的,古色古香!”
老三见怪不怪,虎哥着急了,“值钱的是画好不好?”
“没有那木棍挂一漏万,再好的画也无济于事。”唐兵是这样认为的。
老三紧走几步,远离是非为妙。
虎哥不知道唐兵有时候比那卷轴还轴,还在耐心指教:“那轴是种装裱,主要是好保管画,还有就是能把画挂在墙上。”
“知道。挂在墙上不让风吹来吹去。”唐兵倒不是一无所知,“我家从前有一幅这样的古画,挂了很久,黄了,后来我把画撕了,棍子留下来以资留念。”
虎哥听了心里一痛,急问:“你真撕了?”
“撕了。”唐兵轻松地说,“扔门外,正好下雨,滴答滴答跟雨打芭蕉似的。”
虎哥暗中嗟叹,你个败家子!他不甘心地问:“是幅什么画?”
“梅花图。好像还有几个字。”
“什么字?”
唐兵抬头看着夜色仔细想,好半天才想起,“五个字龙飞凤舞。飞雪迎春到。”
虎哥想狠狠踹他一脚。那是******一句咏梅词,画是几十年前的印刷品,卷轴卖贵一点。跟古画毫不沾边。
走前面的老三终于忍不住笑了,肩膀一抖一抖的,惹唐兵大为不快,“有什么好笑的?那五个字本来就笔走龙蛇嘛!”
虎哥彻底无语。闷声领着两人拐进一条横巷,进了一家古玩店。
“哎呦,老戴,你还没翘辫子啊?”虎哥进去跟门边坐着的一个老头子戏谑。看得出,他们的关系很不一般。
“呦,虎哥啊!稀客,稀客!”老头子起身让座,“来,来,来,请坐!”
老头也不是太老,六十多岁的样子,面色红润,只是鬓角上有些白发。
“莫客气,莫客气。”虎哥连连摁住老头的手臂,“你坐,你坐!”
店子不大,搁一个货架和一个柜台剩不了多少空间。柜台外就两张小椅子,给谁坐都不好。
唐兵见状,说:“我去外面瞻仰瞻仰。”摇摇晃晃出来。
店子里莫名其妙的昏暗,老三随意看了看。货架上最醒目的是一尊铜佛像,上面斑斑点点的绿锈,看上去有些年头。
虎哥与老头坐下,两人凑近了说话,声音很小,连老三都听不清说什么。
过了好一会,虎哥叫道:“老三,你过来。”也不跟他们介绍,“把东西拿出来吧。”
老三将吊坠和玉佩都掏出来,递给老头。
老头站起来拿着吊坠对着灯光看了约莫一分钟,“这个值点钱,应该是明朝的,十五万吧!”还给老三,不过,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轻怠。
那枚缡龙玉佩老头却看了很久,愈看脸色愈凝重。他开了柜台上一盏射灯,拿出放大镜,左看右看,到最后满脸俱是铁青。他先是看了看老三,再看了看虎哥。
“老戴,有什么话,你尽管说。”虎哥是明眼人,看出了异常。
“他是你,好朋友?”老头很认真地问虎哥。
“一个院子里的,从小看他长大。”虎哥与老头耳语,“他老爸是……”说完还斜视老三一眼。你不爱打你老爸招牌,我套用下总可以吧?
老头去把门关上,神情肃穆地说:“既然是虎哥的好朋友,我就实话实说。这个是新疆和田玉水料中的籽玉,而且是羊脂玉,透闪石软玉的一种。你看,这颜色呈脂白色,质地细腻滋润,油脂性好,古传说白璧无瑕就是指这种白玉。这种玉韧性和耐磨性是玉石中最强的,入土千年不染。极其稀有。”
“值多少钱?”虎哥才不爱听这些,直奔主题。
“别急。听我说。”老头抬了抬眼,“这个叫缡龙玉佩,是汉代蟠螭纹饰手工。雕镂琢磨技艺相当高超,龙的四肢及尾部的经营位置与结构处理虚实得当、结体有力。缡龙内部均以阴线刻勒,简单明了,没有多余的赘饰。整件玉佩刻工不那么流畅,但有古朴之气,这正是汉代玉石雕刻的风格。”
“你的意思是说,这是块汉玉?”轮到虎哥不淡定了。
“是的!”老头扭头问老三,“你是做什么的?”
“在勘探队上班。”老三说。
“哦。”老头恍然大悟的样子,“淘斗?”
老三摇头,“我奶奶送的。我认的干奶奶。”
“你干奶奶?”老头思忖下,“她家以前肯定是大户人家!”
老三没回答,只是问,“这个,可以值多少钱?”
老头见他嘴严,不好再问,“古董这玩意不好说。按我的眼光,低于一百六十万不要卖。”
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