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敲了敲门,得到应允后走了进去。
孔家三个人都在。
林知遇正坐在黑色的皮椅里,一脸头疼地扶着额。孔尚新坐在她一侧,面色凝重的捏着一份上面写着密密麻麻字的文件,眼神却好似没有聚焦。
孔祁则在另一侧的桌边站着,他微微弯着身,衬衣袖口挽起了一些,撑在桌上,皱眉盯着面前桌上的文件。
沉重的大桌子的对面坐了三个穿着整洁的西装的男女。一个个面容严肃冷静,平白让气氛更沉了一些。
林俏小心翼翼地放手,让身后沉重的木门自动合上。
“俏俏过来了?”孔祁最先看到她,抬手招呼她,“快过来。”
林俏搅着手,循声走了过去。
孔尚新也深吸一口回过神来。他揉了揉鬓角,看林俏过来了,招呼她:“坐。”
林俏有些忐忑地刚坐下,就听孔尚新嘱托那边的一个戴着眼镜的男人:“梁律师,把确认书和受赠书都拿出来吧,我们人到齐了。”
停了一下,他沉着声音补充:“还有老爷子的遗嘱。”
这两个字无疑想给平静的湖里推进一颗深海鱼雷,翻搅涌动着深处的波涛汹涌。
林知遇往上移了移手,有些烦躁又疲惫地捂住眼睛。
林俏心里咯噔一下,张了张嘴却问不出任何话。
孔祁也满脸是倦容。他给林俏面前递过来一堆文件,指了指某一份签名处:“俏俏,签这里,你的名字。”
像是经年的木桩终于撞到大钟上,沉默过后,余响和震动猛地扩散开。
林俏浑身抖了一下,猛然回过神来。
她大口喘息一下,才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像是无助的小动物一样,抓着孔祁的衣袖,声音都在抖:“哥……什么遗嘱?为什么要立遗嘱?爷爷他怎么了?”
孔祁瞥一眼林俏抓着他衣袖的小手,关节都有些泛白,再抬头看她的眼睛时,眼里顿时带上一丝被揉碎的心疼。
他轻叹一声,抬手极其温柔的抚了抚林俏的发顶:“爷爷他没事。这遗嘱是他特意改过的,让我们现在就确认。俏俏乖,签完我们就去看他。”
林俏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他,只知道摇头。
她不信,没有什么急事,谁会急着赶登记局下班之前一定签什么遗产受赠确认书。
孔祁又轻叹一声,看诱哄不管用,只好给她摆事实:“俏俏,这是爷爷的心愿,即使你现在不接受,也不会改变了。别怕,我们都在。”
一旁的林知遇深吸了一口气,声音都有些哽咽了,近乎哀求地说:“俏俏,你就签了吧。”
林俏蹙着眉,抓着孔祁的手因为这一声颤抖了一下,像是被打入地牢的囚徒,突然听到大门被猛地合上的声音。
她吸了吸鼻子,低下头去看字,密密麻麻和生僻的词语在她脑海里穿过,整个思维都混沌了。
明明对她而言最简单最熟悉的两个字,她每一笔都在抖,签了第四份以后,林俏忽然瞥到上面某一个名字变了。
她愣怔地停了下来。
——“孔尚新将他名下全部房产赠与其女林俏”几个字像是一把锤子,钝钝地锤在林俏的胸口。
她吞咽了一下,有些难以理解地抬头看孔尚新:“孔叔叔,怎么你也……”
“刚好今天因为遗嘱的事过来,顺便一起办了吧。”孔尚新一副语气淡然的样子,好像只是送了林俏一个不值钱的小玩意一样,“你妈她不要,写你名下也一样。”
林俏这下放下笔不肯签了。
她跟孔尚新说起来之前一直非亲非故。孔尚新能够给林知遇幸福,并且毫无芥蒂的接受她,林俏已经觉得感激了。
这钱和房子全是孔家人拼下来的,她一个姓林的没有资格拿。
林俏咬着嘴唇低下头去,忽然觉得被某种莫名的情绪压到喘不过气来。
停了停,她低声说:“我也不能拿,给哥哥吧……他那么辛苦,而且本来也该属于他的。”
孔祁才是毋庸置疑的有资格名正言顺继承这些的人。
一屋子人停了一下,孔祁有些无奈地轻笑一下,揉了揉她的头,语气里满是宠溺和无奈:“傻丫头,哥哥还有公司。”
他把笔拾起来握回到林俏的手里,高大的身体撑在她身后,像是保护的姿势一样,眼神里满是坚定:“你是家里唯一的女儿,有这些,等长大以后也有底气,不用受人欺负,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
孔尚新跟着轻点了点头:“等你上大学也就成年了,这些你都可以自由支配。”
一屋子人的目光都盯着林俏,这隐隐压迫的感觉让她感到窒息。
林俏抖着手,几乎是立刻就把“林俏”两个字写了上去,一气呵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