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春’日。
巨大的木船几乎遮盖了整个长江的江面。由于去年在袁州水域吃了个大亏,此番官兵过江之前把江水两岸的彻底盘查,连芦苇丛里的飞鸟和野鸭被驱赶一空。袁州路长江沿线所有的渔村都被摧毁,大船和小船全部被征收。渔民四散而逃,有不少人加入了“彭党”弟子丁普胜在巢湖设立的水寇山寨。
去年的大败让江西行省的官兵失去了进罗霄山围剿红巾军的勇气,告急文书雪片般飞向大都。丞相脱脱听说红巾军举事的战绩和口号后大惊,当即在冬天调集兵马南下,以驻守武昌多年的威顺王宽撤不‘’为统帅,征讨罗霄山的红巾军。
当第一拨兵马越过宽阔的江面,‘蒙’古人的铁蹄踏在袁州的土地时,在袁州城内担心受怕半年的满都拉图和张世策终于松了口气。
红巾军在袁州的城郊消失了,据说最近吉安路和湖广行省出现了红巾军活动。满都拉图认为罗霄山里的红巾军可能是听说了朝廷大军前来征讨,分两路逃窜了。
朝廷大军到达袁州路后便一路杀往袁州城。领兵的将领的想法很简单,红巾贼的‘潮’水退了,这些南人没有被红巾贼掳走家财甚至杀死,说明他们很可能与红巾贼是一伙的。
第一天,‘蒙’古人就斩杀了一千多颗头颅。他们把‘女’人抢入兵营,男人的尸体抛进道边的水田里。
见到城外飘扬的“元”字大旗的第二日,张世策率一百骑兵出城,旋风般奔向温汤镇。他早就得到了消息,但不亲眼见到不愿相信。当荒凉的温汤镇显‘露’在他面前时,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羞耻。
他他名义上的夫人于凤聪被红巾贼掳走了。然而他并不愿意承认那个流言——于凤聪是心甘情愿嫁给郑晟的,并且几乎带走了于家所以的工匠。整个镇子一个人也没有,建立在半山腰的温泉在冒着了了的蒸汽。他下马在镇子里走了一圈,发现这里有几天前人活动的踪迹,看来最后的乡民们离开没多久。
回去的路上,他见到了乡野见腾起的烟火,‘蒙’古人正在屠杀没有离开的南人。官兵杀光男人,抢走‘女’人,带走财富,烧毁房子,仿佛这里不是大元的疆土。
“这群强盗!”张世策在心里偷偷的骂。如果官兵这样干,根本没办法剿灭红巾贼。‘蒙’古人取了天下,但永远甩不掉祖先留下来的刻在骨子里的强盗行径。
他不敢去阻止,如果触怒了那些人‘蒙’古人,他们会像杀死那些手无寸铁的南人一样杀死汉军。
一百骑兵快马加鞭返回袁州,张世策来不及回家,径直奔向达鲁‘’赤的府邸。
赛罕和满都拉图正在准备迎接威顺王的到来,府里张灯结彩,工匠们正在粉刷一片稍微显旧的房屋。满都拉图听说张世策回来后,立刻放下手中的事情召见。他没有在粉饰太平的府邸里见张世策,命他前往府衙会面。
袁州的斥候已经放出去了,很快会有更准确的消息回来。过江的朝廷大军在袁州郊区烧杀抢掠无人敢阻拦,但他们不熟悉罗霄山的道路,必须等袁州的官兵配合。
张世策从达鲁‘’赤府邸又折转到府衙,满都拉图已经在那里。“大人,”他刚见到满都拉图焦急万分,“必须要拦住城外的官兵。”
满都拉图对一切心知肚明,“你着急见我就是为这事?我没办法阻拦他们,而且,那些没有被红巾贼放过的南人,难道没有通贼的嫌疑?”在‘蒙’古人看来,南人有通贼的嫌疑已是死罪。
“大人,你是知道罗霄山的,如果没有附近的乡民和山民配合,莫说十万大军,就是二十万大军投进去也是杯水车薪。官兵这样做是在把所有的土寨全都‘逼’到红巾贼一方去。大人,我听说红巾贼把罗霄山附近的山寨都拜访了一遍,贼人不但没有抢掠他们的钱财,还与各家寨主称兄道弟,图谋深远啊。”张世策急了,没有人比他更了解罗霄山,他在那里呆了近两年。
那里的山像‘迷’宫,高大的山岭是天然的屏障,然而他看见的只是外面的一层皮。
山里寨子不是都心甘情愿归附了红巾军,有几个想为自己留条后路的寨子源源不断的向官府泄漏红巾军的消息。“是啊,听说为红巾贼四处奔走,挨个寨子联盟的正是原温汤于家的大小姐于凤聪。”满都拉图用讽刺的语气感慨:“红巾贼蛊‘惑’人心,多少愚蠢的南人为其所‘惑’!”
张世策‘胸’口刚刚平息的怒火又燃烧起来,巨大的耻辱感几乎把他淹没。他现在最讨厌听见那个‘女’人的名字。
满都拉图看出他的局促不安,不屑的摇头,“算了,于凤聪根本不算是你的‘女’人。在我们‘蒙’古人看来,被敌人抢走的东西一定要再抢回来,敌人加给我们的耻辱一定要加倍奉还。郑晟不过是跳梁小丑,根本算不上我‘蒙’古人的敌人。他在盘石镇侥幸赢了我,然后又侥幸在长江水路偷袭了行省的官兵,此次朝廷派威顺王率大军来,他的死期就要到了。”
“他是我的敌人!”张世策坚定的说。夺妻之恨,是世间大仇。男人就是这样,他可以把于凤聪放在温汤镇一年不理会,但不妨碍他把那个‘女’人看做是自己的‘私’有物。
“是啊,所以我已经向威顺王推荐了你,让你有亲手复仇的机会。几万躲在山里的红巾贼算的了什么,难道还能动了我大元的江山。”
满都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