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找到他时,果然不出我所料,他还是这个病区的负责人呢。

“当时,他问我为什么没带病人来。我说他不愿意来,我来替他讲讲病情,看能不能开点什么药。他说不行,看不到病人无法诊治。他是个负责的医生。我只好再次请求他到家里去出诊,经不住我再三央求,他同意了。

“吴医生到我家给夏宇看病时,了解到那包冥钱是夏宇生病的起因,他说这很荒唐,他反复问夏宇认不认识这个叫卓然的人,他要夏宇认真回想,活着的人死去的人都搜索一遍,有没有叫卓然的,他说只有解除疑虑,病才会慢慢好转。

“不过,我们确实都不认识卓然这个人,为何在送来的冥钱上写上这个名字让人莫名其妙。吴医生开了些药,叫我到医院药房去取,说是服后看看效果再说。

“夏宇服药后安静多了,开始有想吐的感觉,吴医生又开了些止吐的药。整整一周,夏宇几乎都在睡眠中,醒来时,看见小保姆英英在打扫卫生,便问我,‘她是谁?’我说‘是英英’,他咧了咧嘴,表示不认识这人。

“我急了,再次将吴医生请来。这次夏宇已经不能正确回答吴医生的询问,只好由我在旁边述说他近来的病情。吴医生说,他的病情已经很严重,非得住院治疗不可。我说不行,夏宇时而

也有清醒的时候,每当这时,他就对我说,不能去住院,去了后别人都会叫你疯子。其实,我也是这么想。吴医生说这是偏见,是不懂科学。这个道理我也懂,但想到要送夏宇去住院,想到让他挤在疯疯癫癫的一大群人中间,感情上还是接受不了。

“吴医生只好同意继续在家给他治疗,又开了些药。我讲到夏宇最开始看见那包冥钱时很暴躁,但当晚他去屋外烧了那些纸后走进屋来时却显得清醒和冷静。吴医生说,这也许是一种暗示,民间所说的烧点纸就送走了鬼。如果这种暗示对他有作用的话,不妨继续试试,常买点冥钱来烧烧,看看对他的精神有没有缓解的作用。吴医生说,当然,医学是不主张这样做的,还是要以服药为主。

“我抱着试试看的想法,每隔两三天,便拉着夏宇到屋外去烧冥钱。夏宇总是表情呆滞地望着火光。风将纸灰吹到空中时,他的眼光便跟着纸灰跑。有时,烧着烧着,我心里不禁毛骨悚然。有一次,这种境遇让我怒火中烧,便盯着夏宇问道,‘你老实说,卓然是谁?是不你在外面养着的女人来缠你?’这样骂了他后我又知道无理,因为我找很多人了解过了,在夏宇的各种社会关系中,确实没有叫卓然的女人。”

小娅在烟灰缸里掐灭了烟头,叹了一口气又补充说:“我讲得太多了,不过,夏宇染上这样的怪病,我心里确实闷得慌。”

我差点脱口而出说,我认识这个卓然!但我还是克制住了这个冲动,因为在这个不幸的病人家属面前,我若讲出卓然是一个十四年前的死者,那后果不堪设想,人的神经毕竟不能承受太离谱的混乱。

这时,有护士的头在门边伸了一下又缩回去。我意识到这个病人家属在这里已呆得太久了,便说:“吴医生最近上夜班,你还是晚上再来找他吧,夏宇的病情他最熟悉,还是由他继续治疗最好。你今天讲的情况,我给他转达转达,当然,如果有必要多请几位专家来会诊,他也会安排的。”

小娅无可奈何地站起来,理了理头发说:“请你转告吴医生,请他最近两天再来我家看看,晚上我就不来找他了。我现在夜里都不出门,我得守着夏宇,怕他出什么危险。”

我送她走出办公室。在走廊上遇见小翟护士迎面走来,我看见她认真地盯了小娅一眼,那眼光有点儿敌意。

在楼梯口送走小娅后,我便将小翟从护士办公室叫了出来。

“你认识她?”我问。

小翟左右看看,走廊上空无一人。她说:“这人又来找吴医生?嘿,这妖精快要把吴医生迷住了。”

我说:“你可别乱讲,这是病人的家属,来讲她丈夫的病情的。”我知道小翟喜欢过吴医生而未被接受,见到这女人常来找吴医生难免吃醋。

“才不是呢。”小翟摇摇头说,“来讲病情穿得那样x感g什么?女人的心思,你们男人不知道。”

会是这样吗?我的头脑里更加迷糊了。

小娅的出现使我朦胧地感觉到,一种幽暗的力量正在牵引着我,它要将我引向更幽暗的深处,而我已经身不由己。本来,我只是要将听来的故事写成而已,十四年前的医学院,女生宿舍、后山、死于精神分裂的卓然……而一个拎着黑雨伞的幽灵打断了我的写作,让我深入到这精神病院来探寻究竟。到今天,居然又发现卓然的名字出现在冥钱上,并且由一个精神病人的妻子来告诉我这个信息。不可思议,在看似偶然之中,我感到幽暗之中脉络隐约。

中午睡了个午觉,然后在精神病人的几声怪叫中醒来。我没关窗户,病区的很多声音这里都能听到。我翻了个身,头脑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卓然曾经住过这医院吗?是的,卓然精神分裂后曾被送往医院住过一段时间,何教授还去看望过她。

我立即给何教授打去电话。这个语音g涩的老人对我的询问大惑不解。本来,十四年前发生在医学院的事已随风远去,而今冒出一个不相g的人来对此反复询问,老教授似乎有点不耐烦了。他回忆出卓然当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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