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首笑着。
漂亮的眉宇微皱,长风淡淡哼了一声,转身扭转马头。
冯琴策马上前,挑眉笑道:“皇子殿下,莫非是生冯某的气了?”
长风不说话,夹紧马腹绝尘而去。
冯琴哈哈大笑紧跟而上。
二人不相上下急追片刻,长风却出其不意蓦地勒马,翻身跳下马背,孑身昂首立于冯琴马前。
冯琴大骇,匆忙勒马,马蹄悬于长风头顶,只差分毫。
长风置于马前微笑,眉眼如画:“我怎会生气?我只是不喜有人煞费苦心在我面前展示自己,冯参将英明神武,讨得母皇喜欢,我姬长风却不然。”
冯琴一时受到惊吓,只觉得手脚发软,待回过神来,长风早已走远。
遥遥望去,丰姿少年蹁跹于绿意丛林之中,衣袂飘飘,英气潇洒,宛若误落凡尘之天上仙人,一举一动皆激心之涟漪。
冯琴默默扭转马头,慢慢握紧了拳。
自从长风上次临时起意逃出宫去,再回来,守卫人数倍增,五步一岗、十步一哨。
本已习惯如此簇拥,可此时心烦意乱,再加上心里莫名空落寂寞,就连在御花园散个步,也要被人前呼后拥,不厌其烦。时间长了,免不了发脾气。
女皇早朝回来,路过烟雨亭,正见着长风抛碎了一地茶盏。身边小侍吓得跪地发抖,亭外侍卫却个个立得笔直,任而脾气发的天崩地裂,也依旧纹丝不动。
长风愈加气恼,撩袍刚迈出亭子一步,黑衣侍卫便又呼啦一下围将上来,黑压压一片,堵个严实。
一张俊颜气得青白,长风暗中提了掌气,正预备一掌打过去,却听见女皇的声音从人群后传来:“风儿,又犯浑了?”
怒气却更甚,若不是母皇擅做主张,那冯琴怎会入得了皇家猎场?!
硬生生收了掌风,长风负气转身,黑着面扯着袍子大步跨回了烟雨亭,蓦地坐在石椅上,眼见着石桌之上的残破茶盏,愈见心烦,抬手一挥,跟着一阵刺痛传来。
“风儿?!”听到长风的闷哼,女皇匆匆拨开人群,却见长风握着手掌,皱眉看向自己。
“如何?”鲜红的血从细握住了长风的手腕,猛地回头,不顾形象地大吼,“太医!快传太医!”
他是她的心头肉,他就算是伤了一根头发,她也是要心痛半天的。
饶是她叱咤风云、万人敬仰,在他面前,她也只不过是一个溺爱着自己孩儿的母亲。
长风很少见到自己母亲如此惊惶的模样,一时忘记了发脾气,呆呆任由女皇握着自己的手腕,过了好半天,才诺诺道:“并不是很痛……”
“还说不痛?流了这么多血……”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女皇一把将长风揽进自己怀里,生怕失去似的连连道,“再是如何气恼,也勿要伤害自己啊!你这样要朕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下巴卡在女皇的肩膀上,长风还有些发愣。小时候,倒是有许多被抱着的记忆,然而自从凤后离世后,已经很少被人这样拥在怀里了。
身体上的贴近教人赧然别扭,长风躬着腰无意间转眸,却见女皇华贵凤冠下的鬓角已染星星斑白,先是怔怔瞅了半晌,才蓦然心酸。
父亲离世了,母亲也老了吗?
是夜,下起雨来。
长风又失眠,烛火昏黄跳动,细雨打在窗纸上,发出唰唰的细密声响,守夜的小侍点着脑袋迷迷糊糊地睡着,窗外守护的人影幢幢,不时交替而过。
长风看着自己白纱缠绕的手掌,有些恍惚。
床榻陶瓷小池中的鱼儿不知疲倦地游着,长风侧着躺过去,伸出手指搅乱一池春水,鱼儿惶惶摇尾躲避,惹得长风无声浅笑。
有时,也想顺了母亲的意。
奈何,巫山之外,不再有云。
白日里还是晴空万丈,夜里却匆忙下起雨来,嘈嘈切切,似不知厌倦。
开了窗户,雨声更近。
锦瑟凭窗而立,望着院里黑黢黢的柳影。
雨丝溅在面上,凉凉的,像眼泪,不忍拭去。
白天,她要做最木讷的老实人,只有夜里才偶尔放松。除去了那一身沉闷的腐朽,秀美的脸上挂着淡淡柔软。
家乡里的歌,总是在梦里一次次反复吟唱,偶尔在唇边哼起,竟也能催出泪来。
一道黑影从窗前呼啦闪过,锦瑟眨了眨眼,却并不见有半分异样,以为不过眼花,心中却又警惕起来。
刚想关了窗户,猛地从窗棂之上探出一颗头来!
锦瑟骇然后退,却见熟悉于心的人倒挂于房檐之上,浑身已经湿透,倒垂的头发滴滴答答淌着雨水。
锦瑟怔了怔,复又上前,惶惶道:“皇皇……皇子殿下……”
长风抿着唇不说话,只是直直看着锦瑟。
近了,便见跳跃的烛火中,那忽闪挂着水珠的睫毛,像一把小刷子,不断撩拨心底最柔软脆弱的弦。
尤其是在这样暗淡的雨夜。
锦瑟无法不心动。
却不能。
惶然避开视线,无声了片刻,锦瑟方干咳一声道:“快下来,都湿透了,会生病的。”
长风终于应声跳下,一身寒气瞬间灌了满室。
抬手擦了擦满脸的雨水,长风揉着鼻音开口:“怎么不问我为何深夜前来?”
锦瑟怔怔看他,发丝缠绵于面颊之上,有水珠顺着侧脸滚下,沿着白皙的颈子落于衣襟深处,猛地心跳砰然。
“你……你……”锦瑟呐呐开口,眼神游离,“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