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血来,正是孕期大忌。文散生身在深宫,奶公远在宫外,真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所幸苏梦醒显出身形,强给他服了些保胎安神的药粉,方才好些。
苏梦醒又给他一个纸包,内里包了许多纸卷,只道天天服用,自可父子平安。文散生先行谢过,但有一事仍要问明:“苏大人既听秦绍阳差遣,为何还要救助文某,若我父子殒命,对秦绍阳不是更好些麽?”苏梦醒道:“他只让我监视与你,别的没有,救与不救全在苏某自己,与那秦绍阳无干。”
美人恩第二十四回净花3
文散生道原来如此,他劝苏梦醒归顺新帝,也好再掌大权,光宗耀祖,苏梦醒闻言忍俊不禁,他道无意富贵,只求自由,至於归顺之事,待到日後再说。文散生因著安神药物,觉得有些困了,临了道:“如今新帝定会成为一代明君,苏大人不要明珠暗投为好。”
苏梦醒嫌他罗嗦,伸手便点了睡穴,随後摸出皇城,来到那处密馆,打开房门却见秦老三盘膝坐在榻上,矮桌上放了花雕乳酒竹叶青,更有几个碟子,分别盛了花生鸡蛋卤牛肉,更有一碟红油耳丝,香气扑鼻引人食欲。
秦老三见苏梦醒进来,笑道苏大人你可来了,他下了榻去,不由苏梦醒拒绝,拉了手同上酒榻,笑眯眯道:“今天是秦某生日,正愁无人相陪,正好苏大人来了,一起快活快活可好。”
苏梦醒对此人无甚好感,但既然热情受邀,不好直接拒绝,只道:“这些都是生人食物,吃在嘴里当如嚼腊一般,三公子不会不知罢。”秦敏诲知道他说的不错,但仍坚持给苏梦醒倒了乳酒,再为自己满斟一杯,仰头饮下。三大杯下去,再换女儿红,再干三大杯,当如喝水一般,苏梦醒由著他喝,不发一言,最後还是秦老三先开话匣道:“苏大人,依你之见,我家大哥是否真的喜欢那个司徒流氓?”苏梦醒道我怎知道,秦敏诲道:“你可知我那亲亲大哥放给司徒章修罗名册,里面九十九人,全都供他差遣,若是那流氓起了背叛之心,那可怎麽得了?”
苏梦醒还当是什麽事情,当下答道:“这你不用担心,拥有名册尚不够调动修罗,要有你我这等才知如何调派,寻常人等空有名册也是枉然。”
秦敏诲干笑数声,从怀里取出一封手书,苏梦醒看了,才知秦绍阳命他前往泰丰,留在司徒章身侧,为他操办修罗鬼调动事宜。
苏梦醒看得仔细,笔迹印章都是真的,另外还添了苏迦一笔,让苏梦醒把她也带到泰丰,免得在京中照顾不上。苏梦醒知道苏迦藏在红袖招里,真的要她前往泰丰,未必肯去,况且司徒章迎娶香川郡主已成事实,强把苏迦拉去,也不见是件好事,於是决定暂且按下,由苏迦自作主张为上。苏梦醒阅毕,确认无所遗漏,把信在烛火上烧个干净,就要下了酒榻。
秦老三道声且慢,把那未饮的酒盏拿起,再次递到苏梦醒手边,道:“好歹今天是秦某生辰,苏大人既便不喜饮酒,意思意思也是好的。”苏梦醒毫不理会,下到地上,径直往外走去,却听秦老三道:“苏大人若见了你那情郎,自当小心行事,莫要把他吸干为好。”苏梦醒定住脚步,冷冷笑道:“秦三公子还是担心你家大哥为上,苏某之事,与尔无关。”秦老三哈哈大笑,直道苏大人说得有理,眼睁睁任他离去,不再阻拦。
七月十三,京城大雨,苏梦醒收拾停当,连夜出城,之前留了保胎安神药粉足量,潜入礼光殿留了条子,让文散生按时吃药,方能保住胎儿。万事妥当,苏梦醒穿越暗道来到城外,就有人备马接应,为了安全起见,他绕远道迂回二十余日,才到泰丰境内。
此时已入八月,秋风乍起,苏梦醒改换容貌,按约在驿馆住下,当夜就有人来访,好死不死居然是那漠晟。苏梦醒从京中而来,衣衫难免单薄,漠晟来时带了一个包袱,里面夹袄坎肩布袜皮靴俱全,样样簇新合意,极合用的。
两人自从五月一别,已快三月不见,漠晟问苏梦醒一向可好,丝毫不提那夜不告而别之事,倒让苏梦醒有些内疚,他问漠晟道:“那天夜里我给你下药之事,漠先生不生气麽?”
漠晟握著他手,已然心满意足,忙道不生气的,苏梦醒又问:“你到这里,是秦绍阳说的,还是司徒章命令?”漠晟道:“是秦大人亲自下令与我,司徒大人那时也在左近。”他见苏梦醒低头不语,忙又道:“秦大人与司徒大人相处融洽,经常商谈大事,还不时共同起居,所以还请苏公子放心,这次全是真的,漠某可用人头担保。”
苏梦醒道:“此等权谋非漠先生可以左右,既然你说是真,苏某相信就是。”漠晟大喜,问他可要趁夜饱览运河风物。苏梦醒方才与他同坐便有所觉察,现在见他旁顾左右而言他,不禁心里暗自摇头,便道:“苏某不知漠先生喜欢在船上行事,想来还是苏某不好,上次游船上没有让先生尽兴了罢。”漠晟忙道不是此意,只因运河两岸商贾云集,热闹非凡,夜里河上还有船姬艺人坐了大船巡游,也是极精彩的。苏梦醒笑道:“原来如此,倒是苏某多心,忘了漠先生乃是正人君子,与外面那些假正经的完全不同。”漠晟被他说得心慌,偶一看见苏梦醒嘴边含笑,才知这不过是逗趣而已。
两人吃了杯茶,令驿馆杂役招呼一条小船,从後门下了码头,径直往运河主干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