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中传来那中年男子的悠然声音:“架到床上去,浇开水!”

息栈被按在地上,几只大手一齐申来,“刺剌剌”几把,轻而易举剥光了他身上那已成片缕的残破衣衫。

两名大汉举起这少年的身子,强行分开四肢,架在空中,嘘嘘的热气从下方扑面而来,熏蒸着少年赤/裸的身体。

息栈惊恐万状,被钳住的四肢垂死扭动挣扎,声音嘶哑地狂吼:“大人不可动手,不要!在下当真不是‘小七’!你们杀错了人!啊~~~~~~~~~~~~~~~~~~~”

厅内悠然的笑声传来:“呵呵呵呵……来!”

息栈只觉得头晕目眩,那烧得通红,冒着白气的铁床在眼前囫囵颠倒。只一错眼,自己的身子已然飞在半空,划过一道弧线,重重地跌回到大厅之内。

少年浑身战抖,四肢瘫软,面色惨白,双目无光,此时赤身露/体伏于堂上。他强撑着咽了咽已经干涸冒烟儿的喉咙,蜷起身子,虚弱地抬眼望去。

面前五尺开外,懒洋洋地歪躺着那长了一双焰火一般明亮招子的中年男子!

此时一只手掌轻轻揉着短发,表情玩味,一双朗目眨都不眨,金黄色的目光笼罩在少年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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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①挣着了:得手了。插了:杀了;后文常出现的“点了”也是同一个意思,一般是用枪毙了。摘瓢:砍脑袋。管儿直:枪法准,管子指的就是枪管子。

②躺了:死了。

③马号:土匪窝里管理马匹车辆的头领。下文的票房,也叫“秧子房”,就是牢房,关押人票和囚犯的地方。这里当家的是要称呼管理票房的那名头领。

④插签柱:土匪窝里“四梁八柱”中的八柱之一,负责打探情报,稽查敌情,勘察目标、路线。

⑤里码:同行。门清:懂规矩。反水:叛变。

⑥大柜:大掌柜,当家的,匪首。下文的晃门子,意为不可靠,有前科。

4、报凶音仇家上门

第四回.报凶音仇家上门

那为首的男子再度开口,从胸腔中轻吟出一道沉音:“讲。”

息栈惊喘未定,身体因恐惧和寒冷而瑟瑟发抖,口中却仍然极力维持着平静的声音,说道:“小人确实迷路于大漠,只想寻个去路,不想冒犯大人,请大人明鉴。”

四下里一片寂静,他感受得到四周那热辣辣的目光聚集在自己身上,视线沉重,压得他抬不起头来,只得将细小的身子又缩了缩,缩到几若无骨,卑微如尘。

“呵呵,老子只再问你一句,什么蔓儿?”

“……”

身边的文弱汉子插了一句:“就是报上你的名号,来路!”

“……”

少年心中暗忖,“息栈”这二字一旦报了上去,各州各府人尽皆知,早已画影图形,赏银千两,各地通缉,不仅自己逃不掉,还要连累殿下没了活路。

踌躇无奈之下,他虚弱地张口答道:“小人乃扬州人士,姓李名成,与家人失散,流落于此。求大人指点一条明路。”

“呵呵呵呵~~~”

又是那几声爽朗的笑,如今却听得息栈简直魂胆俱惊,心如麻黄。

那男子一抬腿,利落地翻身坐起,两只眼睛死死盯住少年。

息栈只觉得那两道目光如响翎羽箭,在空中爆出脆音,射穿了自己的头颅,烧化了神经的最后一道防线。

那男子缓缓地站起了身,一步一步走了过来,五尺之距,已是近在眼前。

男子蹲下了身,细细打量伏卧的少年,从头到脚,每一分,每一寸。

息栈将脸孔深埋于地,全身颤抖,无法抗拒对方毫不遮掩的逼视,在那如火如荼的目光逼迫之下,几乎想在地上挖个坑儿,将自己彻底埋掉。

男子伸手,两指微微用力,扳起了少年的头颅,捏住下巴。

声音穿云透雾,口气毋庸置疑。

“俺是这座山的大掌柜,行走祁连山脉,河西走廊,江湖报号‘镇三关’!俺知道你在扯谎,再问你最后一遍,这回就是最后一遍——什、么、蔓儿???”

息栈怔怔地瞪视着这个自称“镇三关”的男子,这张脸此时就近在咫尺,四目迥然相对!

肤色金铜,剑眉浓黑而长挑入鬓,双目深凹而炯炯有神,鼻梁笔直高耸,嘴唇厚而丰润,口唇边留着一圈儿刺短的胡须,边缘修成两道完美的弧度,包裹住见棱见角的下巴,缓缓合至两鬓。前额露出一道疤痕,如一道蜿蜒的白线,隐隐地埋没至脑侧发际之内。

粗糙而带有厚茧的指腹,摩挲着少年的下巴和脖颈。

眼神平静而坚实,眼底黑瞳中透出淡淡一缕金色。

这是一张令人看上一眼就挥抹不去的深刻面孔,眉目的力道呼之欲出。

令人窒息的一片寂静。

男子双目灼灼凝视,面无表情。

息栈表情痛苦,阖上了眼。

咳……

今日恐难逃此劫数,大不了就是受严刑拷打,再去滚那烧得红通通的铁床!

死都不惧,还怕受刑么?

少年脸上的神色忽然变得平静,容颜如玉石一般纯净而冰冷,这时昂起了头颅,眼神避开对方的火热目光,轻声吐出两颗字:“息栈。”

男子挑眉:“大点儿声,叫啥?”

少年面色显露一丝傲然:“姓息,单名栈。”

男子纳罕:“西站?西占?西战?……西北风的西?打战的战?”

这一回轮到少年纳闷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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