霄掐掉电话,只觉心里一直压抑著的什麽突然之间轻了许多。他全身颤抖著,像是打过了一场仗终於结束。他想要笑一下,他觉得自己应该要笑一下,但他的心撕心裂肺痛得厉害。

他费力地动动嘴角,颤抖著,眼睛渐渐模糊。两个紧闭的眼角,终究疼痛地滑下两行热泪。

江云霄出院的那天,六轮、绿头、蒋成武夫妇,还有李成梁都来了。

李成梁一进病房,就变成南岸黑帮新头目和警察在同一间病房里看望病人,气氛多少有些微妙。

李成梁和蒋成武都是在各自的领域混迹多年的人精,两人在“业务范畴”上也没有交集,於是很快就把这种气氛化淡为无。

他们互相点了个头,李成梁沈稳地站在江云霄床前,和他郑重地握了一下手:“这次多亏了你和江二少,否则以那些人越来越隐秘的行动,我们要挖出证据来还不知道需要多长时间。後续还有很多工作,我过两天就要离开b市,下一次见面我会亲自谢谢江二少!”

江云霄看著他,说了声:“谢谢。”

李成梁是他们的救命恩人,说起来,也不知道是谁帮谁更多。但生命只有一次,或许,是他欠了李成梁人情才对。

两份证据在警方手里合二为一,密码也已经获取。里面记录的虽是好几年前的情况,但加上其他调查,完全足够落实一些人叛国、杀人的的罪名。

李成梁向江云霄郑重地敬了个礼,然後收手点头道:“期待下一次再会,希望那是场轻松美好的相聚。”

“会的。”江云霄坚信地说道。

阳光落进他的眼底,和狰狞的半边脸上,淡化了那条从侧额上一直延伸到下颚的伤痕。

一个月多以来,江云霄第一次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李成梁离开以後,六轮和绿头就殷勤地帮江云霄拿行李。

除了江少行,他们两个平时在一众小弟里都是呼风唤雨的角色,但江少行是他们老大,江云霄是老大的老大,所以两个人干起活来勤快利落,比江家的佣人还要好用。

蒋成武和江云霄聊了几句,而後就去加护病房看了一下江少行。

最後江云霄回家,除了江家的佣人、保镖以外,还有几车黑道分子护送。

“大哥,你的脸真的不做手术吗?”江月洲倚著江云霄,心疼地望著自家的哥哥。

“没有必要。”江云霄并不怎麽在乎地看著车窗外的飞逝的景致。

“可是这样的话,人家女孩子会怕到不敢喜欢你诶。”大哥马上就三十一,至今还单身,哥哥不急弟弟还是会担心的。

江云霄听著却突然笑了起来。

“有什麽关系?”

反正他也不需要别人来喜欢他,从来,他就不曾需要过。虽然他的爱情运真的一直都很差,就算没有被毁容前,也没见过哪个女孩子不是为了利益钱财而真心实意地喜欢过他。

反正他已经有一个他愿意,对方也愿意与他共度终生的人。

如果不是在最後的刹那江少行竟能从後座跃上来护住了他。那麽现在,他所失去的何止是一张脸,他所断的,何止是一只手?

那麽现在,好好地坐在车里的人,是不是应该是江少行?

在生死的那一瞬间,那个从来都无耻霸道的男人用生命证明了自己的爱情。

在生死的那一瞬间,江云霄才无以复加地痛恨自己。

在生死的那一瞬间,破裂的夜空下,有一个人恍然大悟,原来,他的爱情不是一直未被安排。而是根植在心中太深太重,深而不见,沈而无形。那关於亲情与爱情的浓烈,早就包围了他的整个躯壳与灵魂,在他的周围、他的血液里永恒地存在著,十年,二十年往前追溯,从他们学会彼此依靠开始,从未消散。

江云霄平静地想,那人不会在意他变成什麽样子,他自己也不在意外貌如何,那麽他也就不必花心思去做那件事。他要忙的,他要揪心的事,还多不胜数。

“那我们要不把二哥接回家吧?二哥一个人在医院,总觉得孤零零的。而且,我绝对不会让二哥变成植物人的,我相信二哥,他一定可以醒过来!”

江云霄的心微微地震痛,他转头握了一下江月洲放在腿上的手,却露出意思笑容来。

他对江月洲说道:“我和医生谈谈这事,如果可以的话当然回家照料最好。而且我也相信少行肯定会醒,祸害遗千年,他舍不得不醒。”

他牢牢地用手心包覆著江月洲的手,看著这个不知哪年就已经和自己差不多高的青年。他发现面对著江月洲,自己的心境已经和从前大不相同。

遥远的暗恋终於已经变成全然的亲情,这里面所涌动的深情和关怀丝毫不减,但再也没有单相思的苦楚和隐忍的煎熬不安。

抬眼望出去,窗外,正苍穹高远,云阔天蓝。

江月洲见江云霄有心思开小玩笑,於是也稍稍地松了一口气,这段时日,江云霄整天沈著脸,每天说不上两三句话,醒了都跟没醒差不多。江月洲一直担心得要命。

今天终於稍微不同了。

江月洲张开手掌,回握住江云霄苍白但有力的手,望著後者还未拆掉石膏与纱布的另一只手,向他征询道:“上次本来说等你醒了我们就一起去看爸妈的,但一直都没有去。这次等二哥醒了我们就一起去好不好?带上晏海一起,爸妈肯定都会喜欢他的。”

“好。”江云霄微微地倾过身子,在他永远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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