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根本没权力让她等我。”

辛辰曾看着他的眼睛,清楚明白地说:“我不想再见到你了。”

仅仅只是害怕她这个拒绝吗?路非当然也曾问过自己。他只能坦白承认,他其实是没法回来面对辛辰在另一个男人的怀抱里。

辛笛给他的邮件,总是不经意说到有人追求辛辰,尤其是在他拿到学位那年,辛笛说到辛辰有了一个很好的男友——西北人,个性爽朗,对她很好,连辛开明偶尔见到后都很喜欢那个男孩子,说他有上进心、有才气又体贴。

看完邮件,路非对自己说,既然她快乐,你更没资格回去打扰她了。拿到风投公司的offer以后,他搬去了纽约,租住个小公寓,往返在世界上最繁华的都会区,和周围每个置身大城市的男女一样,挂着一张没有表情的面孔,来去匆匆;然后就是去各地出差,从一个城市辗转至另一个城市,透过酒店窗子看各个地方不同却又相似的灯红酒绿。

当某天深夜从欧洲返回纽约公寓,看到等候在楼下门厅不知多久的纪若栎时,路非有些微的歉疚。他知道这个女孩子对他的心意,但对她的暗示一直回避,对她的直接表白,则委婉拒绝。现在她又独自从旧金山飞来苦等着他,这样的美意让他有不胜负荷之感。

路非只能抱歉地解释出差回来很累,先送她去了酒店,然后回家。他没有开灯,给自己倒了杯酒,疲惫地独坐在黑暗中,直到歪在沙发上睡着。

他的梦境从来真实得仿佛一部具有现场感的电影在脑海中重放,半凋的合欢花簌簌落下;一片片浅淡如雪的樱花花瓣被轻风吹送;和暖的风轻轻拂面,如一只温柔的手抚过;一串串笑语银铃轻击般掠过耳边,每个字都清晰,却没法组织出具体的意思;有时一个纤细的身体依稀偎依在他怀抱中,他却不敢用力,唯恐双手合拢一点儿,抱到的只是一个虚空……

他从梦中醒来,看着黑黑的天花板出神,头一次对自己说,还是回国去吧,既然隔着大洋也没法逃开想念。

纪若栎告诉他,她已经去申请了进入哥伦比亚大学,留在纽约继续学业。他只能抱歉地说,他向老板申请调去国内办事处工作,正在等待调令。他不去看纪若栎骤然黯淡的眼神,笑着说:“哥伦比亚大学这个专业也不错,排名很靠前了。”

三年前的二月底,路非如愿收到调令回国,开始接手北京办事处的工作。他没想到的是,纪若栎居然早于他飞回了北京,已经租好房子住下。她去机场接他,笑道:“现在美国经济不景气,我打算也赶时髦回国碰下运气。”

路非清楚知道,她家境优越,全家早早移民定居旧金山,读的是至少在国内没什么实用价值的艺术史专业,根本不用学其他人避开不景气的经济回国打拼。她的目的不言自明。如此不舍不弃,他只能苦笑,“你让我惶恐,若栎。我不免要问,自己何德何能。”

“我愿意为自己认为值得的目标坚持等待。”纪若栎这样回答他。

路非无言以对,然而他清楚知道,他牵挂的却是那个分手时明确对他说既不愿意坚持、也不愿意等待的女孩子。

那天,路非站在拐角的路口等辛辰。四月的天气温暖,他才参加完姐姐的婚礼,从南方回来。夜色下他站得笔直,只听一阵嚣张刺耳的摩托车轰响声由远及近——那几年本地突然多了一群纨绔状的少年,驾着各种款式的摩托车,特意拆去消音器,嚣张地在城市里飞驰耍酷,有的更相约在深夜赛车,后座多半还载着一个打扮入时的女郎。一般市民对他们的做派和弄出的噪音自然很是厌恶。

一辆本田公路赛摩托以近乎危险的速度驶过来,戛然停在离路非不远的地方。后座上一的女孩子跳了下来,正是辛辰。她取下头盔递给骑摩托的男孩子,一手整理着头发。

“我送你进去不好吗?”

辛辰的声音是没好气的,“拉倒吧。你这车闹这么大动静,我大妈听到又得说会犯心脏病,把我一通好说。”

那男孩子哈哈一笑,“我明天还是这时间接你。”

“你别来了。回头同学看到告诉老师,我也麻烦。走吧走吧。”

那男孩将头盔挂在车头,一轰油门,飞快地驶走了。辛辰转身,一眼看到前面站着的路非。她将头扭向一边,径自往前走。路非无可奈何,只能迎上去拦住她。这是两人在他学校门前分手后第一次见面,辛辰没有一点儿搭理他的意思。

“小辰。”他叫她。她抬起眼睛看着他,那张下巴尖尖的面孔上,嘴唇抿得紧紧的,正是她倔强时的标准表情。路非叹气,“以后不要坐这种摩托车。飙车太危险,很容易出意外。”

这显然并不是辛辰想听到的话。她一声不吭绕开他就要走,路非揽住她,“小辰,我要怎么说你才能明白?出国并不代表我要放弃你、不喜欢你了。等我毕业……”

“可是那就代表我放弃了你,路非。”辛辰眼睛中蓄了泪光,却牵着嘴角扯出一个笑,清楚明白地说,“我不等任何人,我不想再见到你了。”

她推开他的手,拔腿就走。如此没有一点儿转圜余地的拒绝,路非只能眼睁睁看她越走越快,消失在他的视线里。他想,竟然就这样结束了吗?她拒绝好好告别,拒绝再有任何拖泥带水,不要一点儿关于未来的许诺,所有的反应完全是孩子式的愤怒与负气发作,让他完全无能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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