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多队内的剿毒记录,更是深感毒贩的阴恶。当年宁珏连尸骨都未被带回,可见场面惨烈到了何种程度。
时至今日,他仍不愿那个温柔笑着的哥哥受到一丝半点的伤害——尽管他对宁珏的感情已经不像过去那般纯粹。
宁城面色阴沉,射向毒贩的目光犹如一把由坚冰铸成的寒剑。尹天捏住他的手,发觉他手心冰凉,甚至微微发颤。
尹建锋明确说过宁珏死于毒贩之手。
也许对于宁城来讲,手足之情虽浅淡,却终是有着剪不断的念想。
节骨眼儿上,一个令人哭笑不得的电话打到洛枫的政委办公室座机上。一男子惊慌失措地喊:“请,请,请帮忙叫一下宁,宁城!叫,叫尹天也,也行!”
猎鹰属于机密部队,任何能打入的电话都来自战区总部机要单位或是特种作战总部。洛枫从未在座机上听到过如此唐突而轻浮的声音,不免心生好奇,食指在桌上轻点,慢悠悠地问:“您哪位啊?”
男子固执又笨拙,一个劲儿地说找宁城找尹天。
洛枫记下显示屏上的一串号码,准备事后再查查是哪位首长没管好手下的警卫员,又听男子喊:“求您了!帮我叫叫宁城吧,他妈出事了!”
洛枫双眉微蹙,这才正经道:“好好说话。”
春节那阵子,他已经从秦岳与尹建锋处听来宁城家里的事,对宁城那对自私的父母毫无好感,甚至无法体谅他们的丧子之痛。后来大半个月里,宁家夫妇屡次通过各种途径欲使宁城退伍,都被特种作战总部压了下去。
洛枫想,来强硬的不管用,于是改施苦肉计了?
男子慌慌张张地说:“我,我叫周郎,你告诉尹天宁城,他俩认识我!”
洛枫挠挠太阳穴,答道:“哦,那我就是小乔。”
男子结巴半天,“嗨呀”一声,忍辱负重道:“我叫周毛毛!他俩真的认识我!”
“这样啊。”洛枫撑着下巴,“周毛毛你好,我是尹天和宁城的小弟。”
周毛毛一听更急了,“能快点儿帮我叫他俩来听电话吗?我是偷着打来的,我舅舅马上就得回来了!真是有要紧事找宁城,麻烦你了啊兄弟!”
洛枫琢磨着这声兄弟,轻笑道:“我两个大哥都外出执行任务去了,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要不兄弟你告诉我吧,我一定向两位大哥转达。”
周毛毛长叹一声,叽里呱啦一通讲,总结起来就是宁城他妈闹自杀,刚在医院抢救回来,说什么都要见宁城,让宁城退伍,否则还会自杀。
洛枫按捺住已经涌到嘴边的脏话,和气地说:“兄弟你也知道我们这儿呢,是保密部队,你得跟我说说你和宁城家是什么关系,又是怎么找到我们的联系方式,否则我没法跟上面交待。”
周毛毛哪里肯说,磨蹭半天只丢下一句“我是尹天的朋友”。
洛枫自然不依,轻飘飘地说:“兄弟不耿直,那小弟也不敢帮你这个忙了,麻烦你另辟蹊径,换个方儿联系宁城吧。”
周毛毛急得在他舅舅办公室团团转,最后口不择言,不仅出卖了自家亲舅舅,还供出了当初宁城尹天在成都找他借手机的陈年破事。
洛枫这下算是彻底明白了。
宁城的妈闹自杀,宁城他姐实在没办法,只好通过手机上存着的电话联系周毛毛。这周毛毛也不知是对宁城他姐有点意思,还是不忍心拒绝异性,恰巧家里还有个在西部战区总部任职的大校舅舅,便自诩英雄地当起传话筒。
这天,周毛毛趁着舅舅不在,借故溜进舅舅的办公室,在内网上查到一个猎鹰号码,想着死马当活马医,当即就打,哪想直接打到了猎鹰老大的办公室里。
洛枫将周毛毛安抚一番,挂断电话后几经思考,还是决定找宁城谈谈。
虽说知道那对夫妇对宁城亏欠太多,甚至将宁城看做家族的“所有物”而不是一个正常的人,但既然宁母已经闹到了自杀的份儿上,洛枫觉得理应让宁城知道。
如果剥夺宁城的所有知情权,那么他与尹建锋也与那对自私的夫妇无异了。
宁城已经是20岁的男人,虽尚不成熟,却有权决定如何面对家人。
尹天不知道宁城被叫走所为何事,还与郭战开玩笑说洛枫偏心,大队长之位传美不传帅,郭战则多了份心思,甚至猜测到了与宁城的家庭有关。
政委办公室向阳,午后的阳光从窗外洒进来,往宁城挺拔的身姿上一勾,便是一圈耀眼的金芒。
洛枫不做铺垫,直接告诉宁城——你母亲自杀未遂,希望你退伍回家。
宁城眉峰陡然一蹙,眼中少许的伤感与内疚很快被怒火蒸腾得一干二净。他紧紧地抿着双唇,喉结上下滚动。迷彩已挽至手肘,以至于其下的小臂露出道道怒张的青筋。
心中有个声音正嘶声竭力地喊,你们怎么就不肯放过我?
过去的20年里,父母从未给过他像样的关爱。虽然钱财取之不竭,但家庭的温馨他不曾感受到一分一毫。
即便如此,在知道自己仅是兄长的“备胎”前,他仍旧怀着孝敬父母的心,甚至与宁和计划过怎么为父母养老。
然而真相令人唏嘘,叫人心寒。
愤怒至极之时,他只愿永远斩断与宁家的瓜葛,正大光明地步上梦寐以求的特种兵之路。
那一刻,他是释然的。
就算知道父母必定会多方阻拦,他也不愿再一次为别人而活。
但他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