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米很快发现了这里与旧大陆紫禁城的不同。

“这里只有一道城墙,却有这么多城门,远不象北京的皇宫那么森严。”

“是的,新大陆是一个开放的大陆,几百年来接受着不同文化的八面来风。正因为如此,我们的封建王朝首先在新大陆覆灭。”

“您是说,如果没有新大陆,你们现在还是一个王国?”

“哈哈,这不一定,但至少,明朝不会是最后一个王朝。” “郑和为振兴大明朝而远航,却把它推向坟墓?” “历史就这么不可思议。”

我和艾米漫步在古代的皇宫中,人不多,我们的脚声在一个又一个空旷的大厅中回荡,一根根巨大的立柱在朦胧中从我们两侧缓缓移过,好象是在黑暗中伏视着我们的一个个巨人,静静的空气中仿佛游动着神秘的幻影。

我们来到了一个陈列柜前,里面陈列着许多黄得发黑的欧洲中世纪的拉丁文旧书,有荷马史诗,有欧几里得的

……其中很多是15世纪宗教欧洲宗教栽判所的禁书。这些都是郑和到达西欧后让翻译给他读过的。

我对艾米说:“看,他读的你们的书,从你们那儿得到了很多他没有的东西:他有指南针,却没有远航必须的欧洲精确钟表;他有比你们当时最大的船还大三倍的船,却没有分绘制精确海图的技术……特别是基础科学,那时的明朝落后于欧洲,比如在地理学上,中国人仍相信天圆地方的世界。没有你们的科学,或者说没有东西方文化的融合,郑和不会接着向西航行,我们也不会得到美洲。”

“就是说,我们不象自己想象的那?贫乏。我那些自悲的年轻同胞们应该有您这样的老师!”

我们更多谈的还是艺术,看着博物馆中那些中国画的珍品,我们谈中国画最古老的源头,谈狂草象派和空白派在中国的出现和流行,谈欧洲画派复兴的可能……我惊奇地发现我们有那么多的话可谈。

“象您这样正眼看欧洲文化的人不多了,我永远为您祝福,真想让您以后成为看我的画的第一个中国人。” 艾米说这话可能没有别的意思,但我的还是有些心跳。

不知过了多久,我们发现刚走进的大厅有些不同,这里灯光很亮,人也很多。古老的大厅正面,放着一个高大的航天器,那是孔子号登月飞船着陆舱的复制品。从大厅高高的顶端射下几道多彩的光柱,焦聚到一个衬着天鹅绒的玻璃柜上,天鹅绒上放着许多大小不一的石块,每块都标着昂贵的价格。这是中国1965年首次登月时,孔子十一号上的宇航员从月球静海带回的岩石标本。 “真美!”艾米感叹。 “可它们只是一些普通的石块。”我说。

“不是的,想想它们来自那么遥远的世界,包含着多少故事。就象我父亲给我的一块晶亮的煤块,它在地层深处睡了上亿年,这是多么长的时间,这段时间中能有多少个人生?这些东西就象凝固了的梦一样。”

“象你这样能看到内在美的姑娘现在真是不多了!”我激动地说。我买了一块很小的岩石标本,上面系着一条银色的链子。岩石的一个切面上还可以看到登月宇航员的签字。我把它送给艾米。她不愿收这样贵重的礼物,可我坚持说这仍表示我对今天不愉快事情的深深谦意,她最后默默地收下了。在她的目光里,我又一次感到了回家的温暖,真奇怪,在一个移民姑娘的目光里。

出故宫后,我们开着车漫无目的地在纽约乱转,只是想延长分别的时间。

最后,我们来到了纽约港,隔着一片海水,对面是世界闻名的上百米高的郑和像。他的一支巨手指着前方的新大陆。现在,天已黑了,我们身后的曼哈顿灯火辉煌,如同一个巨大的宝石切面。无数道光柱集中到郑和像上,使他成为屹立于海天之间的发着蓝色光芒的巨人。

这时,我们身后有人“嗨”了一声,是我儿子。“我知道你们最后会来这儿。”他说。他走到艾米面前,向她伸出手,“我向你道谦,小姐。那时我心情不好,想想我们是刚从北爱尔兰撤出来的中国人,您就会理解了。”

“孩子,”我说,“你太锋芒毕露了,这是不成熟的表现,你该成熟起来了。”我指指面前的郑和巨像,“他是你最崇拜的人,你认为他是最高大最完美的人。想象他那样去开拓一切,这也是你形成现在性格的重要原因。但现在,应该让你看到一个完整而真实的郑和了。” “我了解郑和,我读过关于他的所有的书。”

“你读到的都是现代作家们写的书,他们只写理想的东西。” “有什么不对吗?”

“比如说,明舰队航行到西欧已是奇迹,为什么郑和又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从西欧再次远航,跨越大西洋,发现美洲新大陆呢?”

“郑和是一个伟大的开拓者,他的每一个细胞都渴望着探索未知世界,神秘的大西洋强烈地吸引着他,就是这样,爸爸。现在中国的领航者要是有他一半的气魄就好了!” “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认为。” “有什么不对吗?”

“郑和的某些方面你可能不知道,首先,作为一个男人他是残缺的,他是一个太监。”

儿子和艾米惊愕地瞪大了双眼,“你胡说!”儿子说。但很快,他似乎想起了他看过的某本书中的某些暗示,转身看着巨像沉默下来。

“巴黎战役后的第二天,郑和率领八千骑兵进入巴黎,同欧洲各君主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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