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巍暗自赞同。

三皇子转头看他一眼,道:“狄将军能听从医嘱未对阿七行越矩之事,实乃我军幸事。此番本宫带走阿七,将军便当从未见过这个人罢。”

狄巍僵了僵:“殿下,这从何说起?”

三皇子也不多费口舌解释,从袖子里掏出一块纱布——狄巍认出那是这两天阿七遮面用的。

他将纱布扔进了囚笼。

里面原本闭着眼睛装死的薛兴锐,猛然睁开了眼睛,摸索着飞快抓住那块布放在口鼻间深嗅,语无伦次:“阿七?……是阿七……”

他对着那块布又是闻又是亲,如同一只发现肉骨头的瘦狗,嗬哧嗬哧地粗喘,癫狂痴迷的模样看得人心惊胆战。

三皇子轻轻道:“狄将军,不想有一天同他一样,就离阿七远一些。”

他不想再看到有人因为阿七被毁,不想让阿七再背这样的孽债了。

进了马车,阿七已经坐在里面,车厢狭窄他没有继续遮面,几缕发丝贴在初雪般莹润面颊上,漆黑澄澈的眼眸不带感情地看过来。

——从未变过的眼神,好像永远无法倒映任何人的身影。

让三皇子想起了初遇。

那一年厉王之乱,他在无数属下牺牲中逃过暗杀,流落街头。

在漫天风雪中,他听到铁链撞击的脆响,转过身,看到裹在狐裘大氅里的少年,看起来不过十二三岁,毛茸茸的领子和兜帽遮住了他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深潭般的眸子。

他身后站着一个身材十分高大健硕的男人,背着一把黑布缠着的重剑,面容刚硬得如同最锋利的刀刃裁割,鹰隼般的双眼布满血丝。古怪的是他脖子上挂着一个铁圈,被长长的链子牵引着,另一头隐没在少年藏在大氅的手中。

他以为是什么富家子弟和被戏弄的家仆,没想到两人走到他面前停下。

少年那清冷的声音问他:“你是申奴?”

听到这个名字,三皇子当时震惊又惧怕。申奴是星官测算他天生飞刃入命,破坏寿命宫,常遭意外灾祸,皇祖母私下给他取了个贱名挡灾,知道的人非常少。

见他面色大变,少年道:“我叫阿七,他叫阿八。你姑姑让我们暂时照看你。”说着递上了一枚玉牌。

原来是佩阳公主的人,三皇子慢慢放下心来。

少年领着他进了客栈,要了一桌子菜,在角落坐下。

被饿狠的三皇子几乎是狼吞虎咽,那边阿八也明显是胃口不小的角色,一阵风卷残云,盘子里已经不剩下什么。阿七喊来小二又要了些。

三皇子感觉不太好意思,问:“你不吃么。”他发现阿七从头到尾没动过筷子,面前放着一杯清水也没喝。

阿七摇了摇头。

吃饱喝足,久违的倦意袭上心头,三皇子听到阿七向掌柜要了两间房。

三皇子独自一间,那两人一间。在床板上辗转反侧,他心里胡思乱想了许多,最后想到隔壁两人的关系上——说是主仆,名字却不像,说是兄弟,为何年纪小的名字在前?还有那铁链又是怎么一回事……

没过几天他就知道了答案。

赶路时在一座破庙过夜,三皇子在深眠中听到了细碎的衣物摩擦和铁链拖曳声。

他模模糊糊睁开眼,发现守夜的阿八坐在篝火边,将睡眼惺忪的少年抱在怀里,舔着他的颈子,外袍剥到双臂间,露出玉雕雪砌的肩和胸膛。

三皇子骇然,他知道有许多达官贵族喜好年幼娈童,发生在阿七身上却让他觉得尤其难以忍受,几乎是想也不想,他压低声音呵斥道:“你放开他!”

男人动作微微顿住了。

他默不作声地将少年的衣服拉上去,整理好。

三皇子对他迅速收手有些吃惊,又十分安慰:看来不完全是个qín_shòu。

后来看到阿八因为琐事发狂,他才明白自己这时候的想法多么可笑,这男人只是不想让他多看阿七的身体而已。

阿八发起狂是不讲道理的,起因可能是路人碰了阿七的手臂,可能是阿七没遮好面容被人多看了两眼,可能是阿七离开他超过了一小会儿……总之鸡毛蒜皮的小事,他就会像被抢了领地的雄狮一样,沉着脸阴狠地盯着假想敌,杀气四溢。

如果不是阿七拽着那根铁链,他重剑下误杀的亡魂不知有多少。

大概是担心阿七年纪小承受不住,在床笫之事阿八一直没有做到最后一步。

现在想起来,三皇子要庆幸男人少见的克制,以至毒性不深,只有轻微的狂躁,并非无法挽回。

这次回京路过暨陶,他要去替父皇办件案子,会再次遇到阿八——不,现在该叫殷堡主了。

十年未见了。

他一定会像之前的每次一样,将阿七藏得严严实实,绝对不让对方发现。

第8章阿芙蓉(三)

和两人同行的日子,三皇子每一天都在刷新自己的认知。

阿八简直像把自己的眼珠子捧在手心,凡事能替他做的决不让他自己去,生怕风吹了日晒了。阿八还会在赶路之余,去采摘初绽的杏花,折一枝嫩绿荷叶,买下缀着流苏的木铃,胖嘟嘟的泥娃娃,交到阿七的手心。

要不是曾看到这人轻薄阿七,三皇子会以为他是在对待自己最疼爱的弟弟或者儿子。

那条铁链其实可以轻易挣脱,阿七从来没用力牵引过,但是当链子意外从少年手中掉出来,紧张的反而是阿八。

他会立刻停下自己的动作,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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