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果然选了这个。”
琅雪志得意满地笑起来,“不巧……”
他话音未落,身下的黑岩就剧烈地震颤起来。
“什么都不选。”
穆离鸦的嗓音透着几分虚弱,可说话仍旧掷地有声。
“如果我是你,我现在就该逃走了。”
——剑和人你只能带走其中一样,至于另一样会落得怎样下场就不是你能关心的事了。
为了离间他二人关系,琅雪用心不可谓是不狠毒:没有人能够接受自己是被放弃的那一个人,可真要是薛止选了他……但他怎样都想不到,作为筹码的穆离鸦居然能够说出这样的话来。
“你还不逃走吗?”
穆离鸦按住胸口,那里血气翻涌得厉害,每说一句话都能感受到喉头间血的腥气,但与他这幅模样相悖的是他的眼神。
讥诮的、冷锐的眼神,半点都看不出他正受制于人。他翘起唇角,模仿着琅雪那饱含恶意的调子说:“毕竟再不逃走就真的太迟了。”
头顶的江水如沸腾般咕嘟嘟冒着泡,脚下的黑岩晃得随时都像是要裂开,想到血池里的那东西……琅雪面上闪过一丝惊慌。
“你做了什么?”他恶狠狠地瞪着没事人一般悠闲的穆离鸦,如有实质的杀意就像一把悬在脖子边的尖刀。
他从未忘记自己在客栈中被逼得仓惶逃走一事,但是他究竟是在哪个环节出了差池?琅雪目光忽然落在穆离鸦一直藏在袖子里的左手上。他想他知道他是哪里疏忽了。
穆离鸦手指搭在唇边,看得却并不是琅雪,只朝另一个人低声道,“阿止,就趁现在。”
趁着琅雪将注意力放在这边的功夫,都不用穆离鸦提醒,薛止自然想到了接下来该做什么:他身形矫捷,俯下身迅速地抄走了断臂手中的那把剑,整套动作行云流水般轻灵。
“不愧是穆家教出来的人,身手不错。”
知道自己是被这二人联手算计了的琅雪并未回头,不咸不淡地评论了一句。
若此刻他现出了白蛇的原形,这么点雕虫小技是难以从他手中讨到便宜的。可坏就坏在江底就这么大点地方,光是容纳血池和他们几个人身形都已有些转不过身来。
有了先前的教训,薛止攥着手中剑柄,警惕地望着他,随时提防他发难。失而复得的宝剑安抚了他体内的那一缕残魂,可记挂着穆离鸦所中的蛇毒和眼前诸多事端,他的焦躁不安却没有缓解分毫,反倒有了越发深重的迹象。
“看样子小僧是拦不住二位了。”
琅雪并不似他们预想中的暴怒,可对这妖僧他们谁都不敢打包票,须得时时刻刻小心防备。
“穆公子,你仍旧要这样做吗?”
深红的眼珠转了转,死死地盯着穆离鸦藏在袖子里的那只手,“你那把剑出过鞘了,对吧?”
看清穆离鸦脸上那一瞬间的表情变幻,琅雪就知道问题的答案是什么了:被他藏在袖子里的那把剑悄无声息地出了鞘又无人察觉地收了回去。
一剑,不愧是穆家的剑,或者说穆家大公子亲手铸的剑,只需要一剑,这江底的阵法就已在摇摇欲坠的崩塌边缘。
“果然对穆公子是片刻都不能放松。”琅雪呵了口气,“小僧甘拜下风。“
细密的金光以穆离鸦身下的一小片为中心向四周急速地蔓延开来,没一会就触到了血池中的那东西。
“阿止躲开!”
那东西翻滚着,发出被火灼烧一般的可怖嘶鸣,滚烫腥臭的液体掀起半人高的浪花来,如不是躲避及时,薛止险些就要被溅个满身。
看到沾染了那腥臭液体的黑岩竟然慢慢被腐蚀出坑洼,穆离鸦心头禁不住有了几分后怕。
“你……”
薛止身形一震,像是刚反应过来琅雪说了什么,不可置信地转头看向穆离鸦,“你……”他的嘴唇动了几下,最终还是没有把那句话问出口。
穆离鸦半闭上眼,微微点了点头,“……抱歉。”
他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只有嘴唇反常地殷红。不论他有多少种本事,唯独拿琅雪留在他体内的蛇毒没办法。
不多时金光就彻底将这处包裹起来,穆离鸦身后的黑岩石也碎裂成许多块。
虽说当下江水还未涌入,可知道此处不可再久留的薛止叹息一声,朝着他走去,途中未想到琅雪有了动作。
看似占据下风的琅雪还是那副不把许多事情放在眼里的傲慢姿态。他微微颔首,朝着穆离鸦哂笑,“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我不知道难道你知道?”
穆离鸦被薛止从地上扶起来。他手脚无力,先前那一剑已经是他的全部极限,蛇毒仍旧残忍无情地侵蚀着他的命脉,说话的同时黑色的血顺着唇角淌落,被他漫不经心地拭去,“我做了什么你不是应该最清楚?你们早在布下这一重接一重的改命大阵时就该料到这结局了。”
“噢?”琅雪扬眉,“小僧还不知道小僧做了什么,请穆公子明示。”
“就算不是我们也有其他人。真龙是不可能这么简单就被压制住的。”
深黑的瞳孔紧紧盯着琅雪的面孔,不肯错过其中哪怕一分一厘情绪变动。
说这一席话的时候,他心中仍旧有些忐忑。许多东西他根本无法确定,只有一个大致的猜测,可想起先前在周家宗祠听到的清越龙吟,他不如此刻放手一搏。
果不其然听到“真龙”二字时,琅雪那双猩红的死人眼里浮现出了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