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戈拉斯抖得像是在深秋狂风中挣扎的最后一片落叶。
“没事了……”瑟兰迪尔的手臂环上来,自背后拥住他。
莱戈拉斯的双眼盯着电梯门,缓缓地将瑟兰迪尔的手臂扯离自己,“玩笑?”
“是的,玩笑。”瑟兰迪尔低声应道。
莱戈拉斯僵硬地转过脸,湛蓝一格地移动过来,眼神落在瑟兰迪尔的面庞上,刀尖一般锋利,“你会和我开这样的玩笑吗?”
瑟兰迪尔抿起唇,眼眸中闪过一丝退却,“我可以解释……”
“你会和我开这样的玩笑吗?”莱戈拉斯并不理会瑟兰迪尔的说辞,他坚定地提出质疑,“你会吗?”
“莱戈拉斯……”
“我是小孩子,可我不是什么都不懂,他吻你,他的手搭在你的屁股上!他把你当做一个女人那样玩弄!你和我说这是一个玩笑!”莱戈拉斯一步一步地走上前,因情绪激动而双唇颤抖,“你告诉我,你会和我开这样的玩笑吗?”
瑟兰迪尔的表情凝重,他看了莱戈拉斯一眼,随即调转目光去看脚下大理石地板上的一小块污渍,随后自顾自朝家门走去。
拇指落在门把手的突出的小球上,门应声而开,他转头看一眼莱戈拉斯,“回家。”
莱戈拉斯并不想像个失败者那样被父亲喊回家,他极其反感瑟兰迪尔把他当做一个小孩子看待,于是他站在那里,眼里有敌意,背脊有芒刺。
“我告诉你你想知道的东西。”瑟兰迪尔靠在大门上,姿态和神情都疲惫,“回家。”
莱戈拉斯,每一步都迈的很重,他从瑟兰迪尔身边擦过,厌恶地闻道一股不属于瑟兰迪尔的酒味。
瑟兰迪尔关上门,径自走到酒柜边挑了一支威士忌,不加冰,不加水,慢慢地倒了一玻璃杯,一口吞下三分之一,这才转过脸,看着莱戈拉斯,“我是同性恋。”
莱尔拉斯眼前一晕,有什么难以言喻的东西从心肺里生长出来,脑海里嘈杂的像是早晨七八点的菜市场,索林玩味的笑容和看过的小录影带上男孩湿漉漉的眼神交汇上映,耳边嗡嗡作响,一时间突然头疼起来。
“很小的时候我就知道我的性向。”瑟兰迪尔看着手中的玻璃杯,看着酒液缓慢荡漾,浓厚而暴烈,“我遇到过很多人,见过很多事,我今年34岁,知道什么是该做的,什么是应该远离的,你不必为我做这些分外的事。”
莱戈拉斯陷在沙发里。
像一株濒死的植物。
“你喜欢他……”莱戈拉斯游魂一般吐出这几个字。
“可以这样说。”瑟兰迪尔没有否认,他依旧盯着酒杯,眼神很寂寞,“我们是朋友,很多年的朋友,所以,这是一个玩笑,我们不可能在一起。这一个吻是他酒后失态,而我没有强硬制止,就是这样。”
“我不想听了!”莱戈拉斯喊一声,捂住耳朵。
无论你喜欢谁,愿意和谁接吻,都不是我想要听到的。
我很高兴你喜欢男生。
可是那个男人可以是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除了我。
我还有什么理由听下去呢……
莱戈拉斯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我一点都不想知道你的感情史,我觉得恶心……”
瑟兰迪尔的手顿住。
他轻飘飘地瞟了莱戈拉斯一眼。
那一眼中有太多的伤痕和绝望,那是一种掉落到一个不明深渊的恐惧,任何光彩都被吸收尽殆的黑,在他眼底深处翻涌。
莱戈拉斯步态艰难地朝自己的房间走去,甩上门的声音惊天动地。
有什么东西在这样的声响中垮塌,尘土漫天,废墟横陈,似乎有哭声,在缥缈的空气里穿梭。
瑟兰迪尔忽然笑了,眼中有单薄的雾气,他举起杯子一饮而尽。
月光透过窗户探进屋内,在地板上留下一片银白的痕迹。
瑟兰迪尔席地而坐,手中的酒杯换成了酒瓶,灼烧的液体滚下喉舌,温暖冷彻的心肺。
那么多年的努力,终于还是垮塌。
莱戈拉斯将以他为耻。
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人绝望的呢?
瑟兰迪尔的嘴角露出一个讽刺的笑纹,将酒瓶中的酒尽数倒入口中。
很多事情,我们无能为力。
第20章 (二十)
电话铃声响的刺耳,由远及近,锲而不舍。
瑟兰迪尔划拉一下手臂,并没有摸到电话,倒是意外地发现自己睡在地板上,腰背疼痛,口干舌燥。
宿醉,头痛欲裂,清晨的光芒似刀片一般顺着微睁的双眼切进大脑,疼痛一阵紧似一阵,瑟兰迪尔呻吟一声,用手捂住额头,而那头电话依旧响个不停,似乎不到世界末日永不停歇。
他勉强爬起来,扶着墙走到桌子边接电话。
“喂。”
“瑟兰迪尔,全摄影棚的人都在等你,你在哪里?为什么不接电话。”爱洛斯的嗓音和火药桶被点着了一般。
瑟兰迪尔抬眼看了时钟一眼,艹,九点半。
“就来。”瑟兰迪尔挂掉电话,用力揉搓太阳穴,直到那一片皮肤变得绯红,这才觉得灵魂回归ròu_tǐ,世界逐渐清晰。
“莱戈拉斯,你起来了吗?”他试探着喊一声。
屋子里一片宁静,他沉默片刻,轻轻推开莱戈拉斯的房门。
床铺整理的很干净,只是空无一人。
他早就上课去了,说不准还对着躺在地板上的自己皱眉。
瑟兰迪尔的眼帘垂下去,默不作声地走进浴室。